一朵.
孟泽深坐到书案前,目光对着仙鹤铜台上的烛火,空蒙了一会儿。
本来平静下去的心湖,被寒竹一通不着南北的话,又激起一圈涟漪。
他凝了凝神,手指拿起墨条,在砚台上轻轻打着圈,研出一滩好墨。
提起笔,静下心,开始默写经文。
寒竹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直接累瘫了,心中那些酱酱酿酿的小心思还没施展出来,甚至还没有与柏松建立同盟。
第三日一早,连玉已带着飞霜、柏松离开了朔州城,向陀平关驰骋而去。
等寒竹瘸着腿,从屋子里出来时,已经人去楼空.
景和十九年,夏,六月十二。
连玉带领三万大军,攻破北漠王庭。
斩杀北漠贵族无数,北漠王带着宠妃,在王庭金宫大殿之上自尽殉国。
大王子,二王子,各自领着自己的一部分追随者逃向了西方千里之外。
整个北漠草原上,只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游牧小部落,赫赫一时的北漠彻底瓦解,消散在历史的尘烟之中。
这一战,替大周解决了困扰上百年的北部边境难题。
如今说来,算是替朔北解决了后顾之忧,为将来孟延礼出兵关内,逐鹿中原,打下了基础。
然而领军主将连玉却在王庭金宫内,遭了北漠宫廷卫队的暗算,坠马昏迷,生死难料。
随行军医,治疗了两日,仍不见其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飞霜当机立断,带人护送连玉回朔北,将北漠王庭的收尾工作留给柏松和他的父亲张信。
车队一路疾行直奔云回山。
另派了信兵去朔州城,通知孟泽深。
等他们到达云回山时,连玉已经昏迷了整整七日,脸色苍白,一日一日地枯萎下去。
孟泽深连夜骑马赶到云回山,冲进屋子。
见到的就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仿佛一朵枯萎的花朵,堪堪立于枝头,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吹散。
他怔怔地立在床侧,看着那紧闭的眼睑,消瘦的脸颊,心中漫上一股让人窒息的钝痛,双手紧紧握起,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清晰可见。
坐在床前的陶西云,幽幽叹了一口气,从连玉手腕上收回探脉的手指,轻轻拉了一下被角将连玉的手盖上。
“她……”孟泽深一开口,才发现声音紧得厉害,喉间带着哽咽的钝痛。
陶西云摆摆手,让他先不要出声,唤了家仆去煮一碗静心茶来。
“伤在头颅之内,也许明日就能醒来,也许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陶西云轻声道。
“舅父!”孟泽深抓住他的手臂,眼睛发红。
怎么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
她那么活泼好动,精力旺盛到不可思议,怎么会一辈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
陶西云道:“你急什么,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身体没问题,人是死不了。”
“还有,你要做好准备,她醒来以后可能会恢复记忆,也可能再次失忆,甚至连你也不记得。”
“唉,你陪陪她吧!”陶西云转动轮椅,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飞霜,“霜姑娘,帮我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