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环在颈侧,偶尔死死抓住衣角。
所以哪怕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他也只是笑着遮她的视线,悄悄地、耳鬓厮磨间问:
“你害怕吗?”
有人抬起眼,无声告诉了他答案。
所以倾身。
所以相覆。
楚辞盈愣住,睁大了眼,但是在下一刻有人轻轻伸手遮住她晶莹的眼神,好像不敢看里面让他失去理智的那些光影碎片。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扣着,但是又给她留了喘息推拒的机会,另一只手慢慢地安抚着她的长发,温热干燥地托着她的颈,偶尔停顿,小声嘘嘘不成语句地哄着。
一次次,一次次。
她只是在最初的怔然中失神,然后因为那一句句的别怕而软了力气。没有着力点,只能抬头,有人扶着她,手松开滑落,她仓促地扯住那件西装,没有办法地环上去,褶皱出现。
死死相拥。
可是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因为有人背对着来时的路,遮挡了一切可以窥探到的机会。好奇的、恶意的、善意的、各色的视线依旧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克制的手,和低下的头。
唇语悄悄,心相知,
爱意绵绵,无言辞。
万千灯火凝此刻,一盏星光为我留。
这是一场盛世烟火前的隐秘温存。
……
防空警报嗡鸣拉响之后,一分钟寂静,然后是一颗明亮的光点升起,隐在黑暗之中。安静、安静、安静。
再五秒,夜空被点亮,天际线上方绚烂的火花如同七彩的矿脉爆破,漫天星落如雨。
再两秒,声浪在夜空中回荡,震耳欲聋。
一团巨大的火树银花散开,一条条落成一个巨大的球形花束,每一束的末尾都是一小捧鲜花,再炸开,再散落,再炸开,再散落。直到整个苍穹被色彩淹没,被鎏金淹没。
有人说站在都市里最高层楼向远望、向下望时,世界是跃动的。因为天际线的广告牌、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人造的灯光总有频率,在以肉眼看不到的方式缓缓闪动。而一旦站的足够高远,就能意识到这种万千共振,因此世界波光粼粼。
可是站在山间,远离喧嚣的地方抬头向上看——世界又是静止的了。
焰火好似真的如传说中一般不似人间物,它是普罗米修斯窃取的一道闪电,劈向人间带来文明。它是属于神的礼物,温暖炽烈,没有惶惶之感。
不管它如何振聋发聩,在最后的最后,一定是静谧的。
烟花结束时拖尾的滞空感,好像时光在此凝固,我们看到的每一颗星星,大概也是无数光年之外一场场盛大的烟火。它们在爆闪的锦簇里竭尽绽放,然后在暗色的夜幕中从容坠落。
烟花在这个古老文明的国度里是万千灯火的化身,不属于一个人、两个人,它属于每一个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颜色停住脚,在余韵中嗅到硫磺残存气息的每一个人。
光芒不吝啬,也会落在故事以外。
又照亮了新的前路。
然而在故事之内,也不是所有人对这一场盛大的、隐秘的爱意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