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颤了颤,吐出一口浊气:“小李啊,你们年轻人说话弯弯绕绕的,我听不明白。特权?什么是特权?”
他抬眼,明明已经八九十岁的目光依旧锐利,扫过那面照片墙:“你说的特权,指的是他奶奶、我夫人死在北欧,他两个姑姑终生都没有落叶归根,他父亲走的不明不白……为了什么而死?你告诉我,是为了陆闲今天能在景山上随便放烟花才死的吗?”
他说完之后嘴唇蠕动了一下:“……我不成器的孙子,脾气差、脑子笨,如果不是他哥哥也…如果不是有人要他回来,我巴不得他疯死在北美。”
李凭不出声了,陆国平不是个好糊弄的,只言片语都不提荷兰基金会的事情。
老人见他不言语,也柔软了态度:
“时代变了,陆家也不是从前的陆家。现在,做生意的做生意、搞研究的搞研究,我不过问,他们自己能有份安稳营生就好。”
“陆闲一个小老板,哪里值得费这种心思……他连个私人飞机都买不起,放烟花也报备,我也没听说他在外面胡搞瞎搞,有什么可查的?等他回来,我们爷孙俩搬回福宁县去了,这宅子也养不起。”
“特权这个词啊,太吓人。”
佣人拎来几份精致的水果,看起来并不是能造成误会和警惕的体面礼物,不管几人推拒就放在了会客室的茶几上。李凭的眉眼没有波澜,轻飘飘开口:
“是啊,联络断了…您的电话他估计没有接到。”
“小陆总现在应该在和所有公民一起排队接受撤侨的帮助,确实没有特权。不过,希望不要重蹈他两位姑姑的覆辙。”
——陆成均姐妹在某次执行任务中把生的希望给了别人,自己留在异乡。
陆国平的眼睛慢慢抬起,对上了这个屡屡挑衅的后辈,良久,他笑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伸手,客客气气地请走了这支闹了两天的戏。
*
陆闲收到消息时,各个国家的官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通知和撤侨指令。
他也几乎是立刻明白爷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被牵制才没有发出更加具体的消息,也没有在未听到回复时选择拨打电话。周围的各种游客已经开始骚动,尖叫哭嚷几乎要淹没所有还理智的普通人。
男人同这些慌乱擦肩而过,冷静地靠在酒店大堂的承重柱后给刘寅格打了电话。对面几乎是一接通就在嚷:
“陆总!!您没事吧!”
“现在没事。”颇有冷幽默的味道。
男人看着手表和酒店大堂屏幕上闪过的国家地图,告诉刘寅格——他和司机陪伴老人去的医院属于停战区,是安全的。他要求刘寅格优先保护好自己,原地不动,不要试图做任何事来管他。
助理的声线有点颤抖:“您怎么办?”
“不知道。”依旧心平气和。
陆闲说的是实话,他是个商人,不是个超人。在混乱的战局中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计划是否万无一失,因为没有人能预测每一刻炮火子弹的方向。他现在的大脑飞速运转,脑子里的思路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