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在地上坐了整整一夜,连屋内的瑞炭烧完了他都?浑然不觉,囚衣又太过单薄,翌日清晨,他便发起了高热,来送饭的大理寺狱卒都?吓了一跳,因为卢淮严令不准苛待崔珣,狱卒也不敢怠慢,连忙请来医师,开了药方,狱卒又去熬好,恭恭敬敬端进了房间。

崔珣咳了几声?,疲倦道:“放着吧。”

狱卒也不敢多言,于?是就将青釉药碗放在榻旁,又恭敬退了出去,出去前,狱卒还在想方才医师的话?,长期肝气郁结,病弱体虚,受不得一点凉,要仔细养着。

狱卒都?有些迷惑了,长期肝气郁结?崔珣平日嚣张跋扈、狠戾残暴,只有他整治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整治他的份,这样的人,也会?肝气郁结?还是长期?

而且病弱体虚?狱卒实在无法?将这四个字,与那矜功恃宠的察事厅少卿联系起来。

狱卒不由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浮雕木门,他疑惑的摇了摇头,只不过他没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留仙裙的身影,翩然进了木门之中。

第 87 章

崔珣靠在黄花梨榻上, 他?拥着锦衾,高热还没退,苍白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不断咳嗽着,身体虽然难受, 但一双眼?眸, 始终枯寂无波。

良久, 他?才想?起放在一旁的药汁, 他有些厌恶的瞟了眼黑漆漆的药汁, 但还是颤抖着手去端起, 他?不能死,要死, 也不是现在。

他用白玉匙舀了勺药汁,准备往口中送去,但手腕却?虚弱无力,加上手腕还锁着沉重镣铐,他?一个没端住,青釉药碗往锦衾落下, 但刚一落下,却?见一团幽绿鬼火将药碗托住, 药汁一点都没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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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从鬼火上取过青釉药碗, 沉默坐在他?榻边,她放了颗糖霜到?碗中, 等?糖霜化了,才舀了勺药汁, 她细心将滚烫药汁吹到温热,递到?崔珣唇边。

崔珣没喝, 他?只?道:“我?自己来。”

李楹道:“你?要是自己能来的话,这药碗方才也不会落下了。”

崔珣不习惯被人喂食,他?还是不愿喝,李楹叹了口气?:“行?吧,你?不喝也可以,你?要是病死了,我?看你?是没法去地?府和郭帅交代了。”

崔珣闻言,放于锦衾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不得不承认,李楹这话,的确戳他?心窝子了,他?之所以这些年受尽屈辱都不愿死,就是为了履行?对郭帅那句承诺,他?垂眸,终于张口,将李楹递到?他?唇边的那勺汤药喝下。

李楹摇了摇头,此人自尊心,有时真是强的不合时宜,她继续舀了勺汤药,吹凉,递到?他?唇边。

一碗汤药很快没了一半,崔珣咽下一口被糖霜中和的微甜的汤药,他?抬眸,看向正低头吹着药汁的李楹,她睫毛低垂,很认真的在帮他?将滚烫药汁吹凉,崔珣在幼时病时,虽也有婢女伺候汤药,但从未有人这般,是用真心来照顾他?,而不是因为他?是主人,或是什么对她有利的人,她照顾他?,只?是因为他?是崔望舒。

一股暖意自他?心中涌现,他?怔怔看着李楹莹洁脸庞,都忘了咽下递到?唇边的药汁了。

李楹疑惑了声:“欸?”

崔珣这才反应过来,他?张口,含下那勺药汁,只?是一双眼?眸,仍然怔怔看着李楹。

他?在病时,墨发只?简单用一根玉簪簪起,几缕发丝凌乱垂在脸庞,双颊因为高热如同抹了一层薄薄绯红胭脂,如醉玉颓山,又如靡丽丹霞,偏偏这糜丽中,还夹杂了几分病中的恹恹和脆弱,李楹看着,都不由呼吸一滞,心脏跳快了半拍,她胡思乱想?着,古文说西子捧心,愈增其?妍,她当时读到?时还不太相信,心说如何有人能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