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相片。
是她的相片。恰好是梁风忻为她拍摄的杂志照里,她骑着枣红小马的那张。
“这张照片,不是在书房?怎么在这里。”她拿起来,凑得很近去看。
“”
沈宗庭不言。这不是很明显他拿过来的?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睡在这张仍有她玫瑰馨香的KingSize上,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那张照片没有过塑过,似乎是被人看过很多次,边缘已经很皱了,只是照片上女孩那张脸还是明亮无比。
孟佳期陡然反应过来,恐怕是他会拿她的照片看。她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她回忆起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她总是很忙碌,因为她不想给自己有空暇时间想他。
但是似乎,沈宗庭会想她。
“你好久没骑马了,也没去看你的小马。”沈宗庭另起了一个话题,手指上银色的戒圈刮擦到她,猛烈的刺激让她差点儿将那张照片揉皱。
小银马。沈宗庭给她买小马,似乎是上辈子那样遥远的事情了。
“它还好吗?”
“挺好的。等你回去,我继续教你打马球。”
“好。”
话题沉寂了一会。
好一会,她才说:“要不,你把戒指拿下来吧。”
那枚男戒,是她冲动时为他带上的,现在可以拿下来了。
在巴黎分开那天似乎成了一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疤痕,轻易不揭开。
陡然说起这枚戒指,打破了今晚上竭力维持的平衡,气氛变得微妙。沈宗庭脊背僵硬,直起身,眼神晦暗不明。
“不摘。”他低声,转了转中指上的戒圈。戒圈被他清洗得很干净,发亮,他日日夜夜不离身地带着,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其实,前段时间他和老韦在七顿天窗下潜时,曾度过一个生死关头。
洞潜本身就是一向容错性极低的极限运动,饶是再严谨、再稳定、再理性的人,都难免遇上事故。当时他和老韦下潜至15米,穿出窄洞时,水底忽然掀起扬尘,洞穴能见度忽然降低,几乎看不见前路。
情况极度危险。沈宗庭抓住引导线,那或许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他想到了父母、想到礼叔,甚至想到沈鹤录,最后也最深切地想到孟佳期。
他在脑中,完完整整地把关于孟佳期的画面挖出来。想到她骑在马上勃发的英姿,想到她在巴黎埃菲尔铁塔前,把戒圈套在他手上的孤勇。他记得那晚她穿了一条米白的礼服裙,裙摆如绽开的马蹄莲,参加婚礼的时候她好开心,一直在笑。还有,她把戒圈套上他的手,表情像一只小羊犊。
好像被套住的不是他而是她。
他忽然觉得,她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朵玫瑰花。如果他死了,回不去了,那脑海中期期的模样,就是永远的二十岁的少女,美丽鲜活。可他还不想死。在水下他摸着戒圈,忽然有了上升的力量,他想,要等扬尘过去,他要回到岸上,因为他还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