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升,衙门外搁着一道衢的临水小道上,已经是吆喝声不断, 缕缕轻烟自路边小摊的锅灶上腾起, 此起彼伏,团团簇簇,开的是人间烟火花。
“要三碗面,老板,就搁着这里吃。”
林沉玉捡了个竹凳坐下, 用桌上布条利索的擦了擦桌面的油腻,又从竹筒里数出来三双筷子, 搁在茶盏上, 面上来的很快, 这面白软似银丝,宽似一指粗, 汤汁透亮,几颗小菜芽点缀其中,看着清淡又有味。
老板看着这位衣裳磊落, 风姿不俗的年轻人,总觉得她虽然皮相清隽, 可眼底略带瘆瘆的青,和无神麻木的双眼, 叫她显得憔悴不堪。
好似一个被吸干精血的死人, 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老板叹口气,心里道。
一定又是个昨夜流连酒色, 留宿青楼的花花公子。
林沉玉若知道,定要叫怨。
她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去青楼?今天是她当值的第四天头上, 她连续三日都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人打三份工,每日挨枕头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
怪不得那些个京官,一个赛一个的瘦,这每日早起是真累真困啊。
可不当值又不行,天阐教一群人,和家里那么多吃白食的,全靠她一个人养,她已经没钱了。她不去,燕洄就不给她钱。
想她堂堂的侯爷,如今沦落到这个份上,她就想落泪。
问起燕洄为什么非要拉着她早起当值,那家伙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因为我也不喜欢早起,看着你因为早起而难受,我就开心了!”
真阴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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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洄待会要去练兵,又换上了那身锦衣卫的衣服,纯黑的劲装,衣襟依稀可见血渍,冷峻非常。他迈步进来,单脚踩在条凳上,将一大碟子热腾腾的白包子丢在桌上:
“买了十个肉包子,两个素的。旁那两个我掐了道缝的是素的,你别吃错了又吐出来。”
林沉玉懒洋洋道,觑他那踩在凳上的靴子:
“别踩凳子上,待会你还要坐呢,也不嫌脏。”
燕洄笑的露出大白牙,踩了好几脚,又绕过那凳子,到另一个凳子上稳稳坐了:
“我才不坐,脏凳子留给你徒弟坐。”
林沉玉:……
一只手自他肩后伸过来,托着一碟辣酱菜来了,路过燕洄肩上,手一抖,红艳艳的辣汤汁洒到燕洄肩头。
顾盼生面沉如水,道:
“抱歉,手滑了。”
可他那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抱歉的意思在。
燕洄气极反笑,把脏凳子拉到他旁边:“坐,请坐!”
他淡淡瞥了一眼燕洄,也不上燕洄的当,而是径直走到林沉玉身边,挨着她,坐了同一条板凳。林沉玉正低头吃面呢,余光瞥见人来,直接给他让了半个座。
顾盼生亲昵的给她加了酱菜,又给她夹素包子。
投她以素包,林沉玉报之以肉包。
整一副师徒情深的美好画面。
燕洄:……
那面条和包子似乎都是他掏钱买的,为什么三个人的早饭,他好像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
燕洄对顾盼生的讨厌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