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痛、厌恶、爱慕、恨意……他想过很多种情形,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望着凌安泛红的凤眼眼尾,她首先觉出的不是因为心上人受伤的心疼、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纠缠不清的愤怒、也不是曾经爱慕的人此刻爱上她喜悦,而是一股唏嘘之感。
当所有的记忆涌来,那隐在竹林间的屋舍,那灿然在春日的西府海棠,那些隐忍压抑的酸楚,那些隐秘细微的甜蜜,汇聚成一道,竟然是毫无滋味。
扶澜也不曾想到,原来爱过、死心过、又动心过、再厌恶过之后,会是这般滋味。
千帆历尽,竞是平淡。
扶澜问:“凌安,你既然没有抹除我的记忆,方才又为何要那般说?”
因为说完那话之后,他的心脏开始痉挛,他忍耐不住,他好想这样做,和她天长地久,身若比翼,可理智知道这样会有怎样的结果,这结果并不会让她彻底属于他,反而会让他永远失去。
所以,他并没有对她加消除记忆的术法,那术法,是为了防止她在接受大量的记忆时受到伤害。
“因为我爱你。”所以想要成全你。
凌安掀袍在她面前跪下,和坐在礁石块上的人同一高度,“你既然想起来,我便为从前做过的所有伤害过你的事同你道歉。”
他继续,“从前你为我跪过刑台,今日我为你解恨。我知道,这一跪,算不得什么。”
就算是作为杀神之子被押入牢狱的那数百年间,他都不曾如此低头卑微,更是当了千年星神,从来都是旁人跪他的份,他若站着,无人敢坐着。
然此刻,他跪在她面前,心甘情愿。但同时,他脸上瞧不见任何如路边乞儿般乞求的神情,他的身形挺拔,就算是跪,也立得端正。
只是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
因为他爱她。
她看了他会儿后,忽然朝他伸出手,凌安抬起头,他有些诧异,刚要欣喜,扶澜道:“你起来吧,我一个小仙,可受不起你星神的大礼。”
揶揄般。
他的心疼得阵阵紧缩,仿佛有看不见的荆棘缠绕了上来,他已不知该如何挽留她了。
扶澜将他拉起来,微笑道:“你有些重,拉你还需费些力气。”
似是一拳打在棉花,凌安有种无力感。
忽然,又有不属于凌安的、也不属于扶澜的淡蓝色灵力萦绕在扶澜身边,在她脖颈处形成一个圆环。
凌安神色一变,剑眉蹙起。这是何物?
扶澜也迷惑,紧接着,她的瞳孔渐渐变成透亮的冰蓝色,耳朵变幻为覆盖了细小蓝色和紫色鳞片的耳鳍,身子一歪,凌安伸手揽住她的腰,只见她的双腿化成了银蓝交杂的鱼尾,他揽起她,光滑冰凉的鱼尾垂落,如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