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心里却一紧。
哪怕是恼怒嗔怪她也好,这样总好过浑不在意,显得她自作多情,她的一颗滚烫的心,被生生浇了凉水。
“忘了告诉师妹了,我的伤应当快好了。”凌安撩了袖子给她看,昨日还是血肉狰狞的伤口,今日已经结了层浅浅的痂了,“你不在时,我下了趟山,找了安乐城里闻名的郎中,他随手抓了几副药,我本也不报希望,哪知今日一醒来,便已有愈合之兆。”
扶澜微怔,旋即道:“不可能,你是被魔息所伤,山下的凡人郎中怎么可能治得好!更何况,还要用独有的草药!定是他用了什么邪术,师兄你让我瞧瞧……”
凌安面上的笑意都消失不见,放下手,反问:“师妹是觉得,我非你不可吗?”
他非她不可吗?
这话刀子般戳在扶澜的心口,割得她生疼。
她以为,在俗世陪他七年,他总能回头看一看她的,他也确实望她了。她以为,他唤她“阿澜”,她便至少在他心中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到头来,还是可有可无,一如百年前。
扶澜喉间梗塞,眼里噙着将落未落的泪,蒙了雾气似的。
凌安静静垂眸望着含泪的娇小的人,若风中蒲柳,摇摇欲坠,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为她擦泪的。
他却偏不。
视线越过她望向竹林,青青郁郁之间,有灵蝶在飞舞,他淡然道:“师妹再没什么事,便回罢。”
扶澜还能再说什么呢?在这节骨眼儿说是妙璇要她去朗月阁的?说是妙璇逼着她将草药给晏曦用的?
有什么意义?
便退了两步,刚要道声“告辞”,那门“砰”的一声合上,冷漠地将她关在外面。
扶澜只好忍着泪回到听雨阁。
她走了之后,凌安指尖一掐,手腕上的幻术消散,露出狰狞的伤。
他静静地看着,冷淡得好似那不是他的血肉之躯,而后猛地抬手抓起一个瓷盏,摔在地上,尖锐一声,大大小小的瓷片如火星溅射开来。
令人胆骇。
……
过了几日,妙璇已经将宴会当日不曾中毒的弟子审问完毕,他们之中没有魔族。
凌安将那夜宋十二的事情告知给妙璇。
妙璇听的时候,指尖蜷了蜷。
宋十二爆发魔息的时间,和晏曦爆发魔息的时间,很接近。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凌安行了礼之后便告退,回到青竹居,望见窗棂底下卡着一纸书信,书信的角落有个小小的“澜”字。
她的字迹很娟秀清爽。
凌安双指捏起信,看也不看,回了屋子后,随手扔进了装废过的纸的渣斗。
她叫他师兄,又叫姓晏的师弟,他又有什么不同的?
青竹居外一只灵蝶飞过竹林,来到了听雨阁,落在扶澜纤细的指尖。
几息后。
“他收了信就好。”扶澜叹道。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晏曦跟魔族有关系这事,妙璇要隐瞒,可她不能不管。医者仁心,春望山就算是俗世之中一个修仙门派,也有数条人命,再说,魔族的事,和神界也有关系。
扶澜等啊等,等到晏曦的魔息已经被灵药彻底压制下去,都没有等到青竹居中的人有什么动作。
兴许他是在找机会罢。
兴许他一时半会也难以接受妙璇维护魔族的事实罢。
扶澜如是想着。
两人自打她从朗月阁回来之后,便没说过一句话,关系冷淡下去。
凌安从未主动找过她,偶或路过听雨阁,连淡淡的一瞥都不曾投来。
扶澜隔着窗子偷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