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想或许是因为她说能帮助他解除禁制,所以他决定暂时放过自己一马,自己现在算是安全的。

可她却忘了,他来自魔域,本性喜欢算计人心,欣赏旁人的挣扎与丑恶,同样以颠覆征服人性为乐。

或许比起杀了她,慢慢折磨她,将她变成可笑的没有思想的空壳更令他有成就感。

她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画面,“我看到的,是他以前的回忆?”

铜镜:“应该是,在此以血洗髓的过程中,很可能会窥见他的回忆,不仅如此,他也很有可能会看见你的。”

裴娇微微一怔,随后抬眸对上顾景尧的眼,对方同样垂眸静静盯了她一会。

她从方才上瘾般无可救药迷恋的神情,到如今清醒地甩开他的手,眼中充满戒备,缓缓后退远离他。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便只有片刻。

他面色平静,全然没有阴谋被揭穿之后的心虚,目光停顿在她发红的嘴角,平静地看着她将嘴角沾染的血迹一点一点用力拭去,似乎生怕和他沾染上分毫关系。

蓦然,他心中无端浮现一股戾气,眼睫垂下掩去眼中的暗沉之色。

因为封魂锁的缘故,他很少会有情绪的波动,杀人的时候是这样,再早之前被辱骂被折磨被践踏的时候亦是如此。

但凡在她清醒的时候,都能影响调动他的情绪。

他也曾想过将这份特殊亲手掐灭,每每到了下定杀心之时,她总能找出新的借口或是冒出什么耐人寻味的秘密从而逃过一劫。

起初他尚未明白,如她这般弱小平凡的人,得罪了他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可是现在……

他眉骨微微动了一下,淡淡道,“你不是裴宁。”

裴娇心里一跳,外头雪花簌簌而落,他唇角的弧度平添几分冷淡的兴味,盯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小乞丐。”

果然,在自己无意进入他的记忆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回忆。

并且还是上辈子颠沛流离的回忆。

究竟看到了多少,她也无从得知。

裴娇握紧拳头,已经做好被他逼问的准备。

人们都会排斥自己并不所知的领域,更别说像他这般许久站在顶端许久的统治者,更不会接受有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

她浑身戒备地盯着他,谁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将腕间的红绫发带取下,随意将披下的鸦青的发束起,懒懒哂笑道,“我便说,究竟是怎样的风水宝地,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废物点心。”

“……”

裴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听到“点心”二字,她空瘪许久的腹部突然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叫喊。

她酝酿许久的气势一哄而散,气得恨不得当场剖腹自尽,只得忍着一口气道:“魔君所言极是,我不过是一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罢了,哪比得上您聪慧。”

顾景尧发出一声笑。

和平日的冷笑不同,他平日里显得冷峻的眉眼缓缓舒展开,少了些许平日里阴沉的压迫感,透着懒懒散散的少年气,像是打马而过的富家小少爷,鲜衣怒马,多情而又鲜活地笑着。

裴娇微微一怔,随后迅速移开视线。

幸好他很少这般笑,否则她还真不一定会确保自己是否能够不被此刻的美丽皮囊被迷惑。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很快唇边的弧度便冷了几分,转身便朝着外头走去。

在他走后,便有侍女前来敲门,“姑娘,可要用膳了?”

裴娇也不知道他为何不逼问自己,不过他的心思很难猜,说不定还有更拐弯抹角的坑在后边等着她去跳。

应对这样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办法,随机应对,全凭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