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未料到窝囊了半辈子的男人忽然如此硬气, 双眼睁大,不可置信地瞪着苏承宗,右手按住胸口, 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左手扶着圈椅瘫坐下去。
苏承宗冷眼瞧她,似是料到她又要拿娘家说事, 不等她开口便说:“你若是不满, 大可以回国公府控诉我独断专行, 你若真有本事将国公爷请来,我也想问问老爷子平日如何教导子孙, 你萧氏的儿郎都是这纨绔德行不成?”
萧氏胸前剧烈起伏, 半晌才骂出一句:“苏承宗,你没有良心!”
苏承宗不再与她争吵, 他与萧氏夫妻近二十年, 早就吵累了。他撑着疲惫的身躯走出门, 下人迎上来,他便顺势搭在下人的肩上, 朝后院寝居走去。
他说是次日就送走苏琅,这个计划还是在萧氏的哭闹撒泼下拖延了数日。
离京那日午后,苏琅在苏宅用了最后一顿午膳,在萧氏的哭骂声中,被苏承宗雇的家丁强行加上马车送出城。
说来也巧,苏琅刚出城门便遇上了平王府的马车。
苏云乔与李长羲空出三天时间,准备陪母亲到郊外的庄子上散散心。
杜五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出城时留意到苏家马车通关的文书,认出了那是自家世子妃的娘家人,当即跑到窗边禀报了一声。
苏云乔有些诧异,问:“苏琅一个人去虞川?”
杜五福道:“正是,奴才听闻这是苏大人的决定。苏大人前几日为了此事与萧大娘子吵架,闹得邻里皆知。没想到这一回竟是苏大人吵赢了。”
苏云乔还未说什么,李长羲先开口叫杜五福把苏家的马车叫停了。
苏云乔赶忙道:“郎君别拦他了,我同他又没什么可说的。”
她的话音慢了一步,不远处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杜五福凑到苏家的家丁身边低语几句,那人便推开车门把苏琅喊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苏琅看到对面车窗里李长羲与苏云乔的面孔,竟是面不改色地垂下头,端端正正地作揖行礼。
“见过世子、世子妃。”
苏云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苏琅。以往这家伙没干过太过分的恶事,细碎的小心机却是从来没断过。她对苏琅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到憎恨的地步。
苏琅是苏承宗唯一的儿子,将来只有他能为苏承宗养老送终。而苏承宗对她有恩,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苏琅能学好。
李长羲替她道了免礼,随后语气平和地问:“你一个人去虞川?”
苏琅顿了顿,才点头应道:“是。”
“你应该是第一次自己远行。”李长羲瞥了一眼远处望不到头的土路,道:“山高路远,一路平安。”
苏琅愣了一瞬,没料到平王世子会待他如此平易和蔼,抬起头来短暂地与李长羲对视,很快又低下了头:“多谢世子。”
李长羲轻轻碰了下苏云乔的手腕,示意她说句话。
苏云乔犹豫了一下,对苏琅道:“好好读书,早日考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