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妇人带着一名清瘦的布衣男子走进厨房,大门外杵着几名壮汉,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死盯着院内。
杨高鹤手里握着一把刀,正是李长羲之前随身佩戴的武器,想必他已经知道了山桃寨抓错人的事情。
“杨某见过平王世子。”
“不必多礼。”
杨高鹤黑发束起,用一根粗布条系紧。身上衣着素朴,却难以掩盖他的书卷气。那张脸长得端正,眉宇之间透出一股精明。李长羲还没开口,他先说话了。
“刘娘子已经向世子殿下说明了今日闹剧之缘由。在下有几处不解,还请殿下不吝解惑。”
李长羲抬抬手示意他问下去。
“殿下为何不尽快离开山桃寨?”
“夜深了,山路难行。我已经知道你们意在邓氏,对我们并无戕害之心,又何必着急呢?”
杨高鹤闻言轻笑,“虽如此,我们也怕殿下表里不一,看起来和和气气,转头便告了官府说我们行刺皇孙、绑架钦差。殿下就不怕我们发了狠,斩草除根?”
李长羲坦然道:“不杀我们,山桃寨众人尚有一线生机。斩草除根,最迟明日傍晚官府就会查到这里,你们才真是必死无疑。”
杨高鹤当然明白他说的是实情。
莫说杀完人就逃,这一群人能逃到哪里去?这么多流民无论涌向哪里都会被当地官府注意。
“好吧。”杨高鹤无奈地掀开衣摆坐在门前台阶上,进而问道:“世子殿下请我来,有何指教?”
李长羲问:“挟持邓公子逼迫邓淮的主意是你想的?”
杨高鹤点点头:“是。”
“你可想过,邓淮阳奉阴违,事后算账?”
“法不责众,邓淮真要实施报复,也只能砍了我这个主谋。他只是一介刺史,并非刑部尚书,若是真想一口气将山桃寨百十口人全砍了,此事免不了要上达天听。”杨高鹤语气平淡,哪里像是在说与自己生死攸关的事情。
李长羲目光一沉,道:“你有没有想过,就买卖土地、加收佃租一事,邓淮身上挑不出错处,他不怕此事闹大。”
杨高鹤的眼神转瞬之间夹杂了一抹戾气,李长羲不等他开口,接着又说:“你是荣和三十八年进士,大晟律法你比我熟。”
“山桃百姓流失的土地此刻不可能在邓淮本人名下,多半在他族人手中,如此一来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土地交易,流程合法合规,真告到御前,陛下也无法处置邓淮,你的谋划有什么意义?”
杨高鹤焦急地攥住李长羲的手腕,低吼道:“这不是寻常买卖,是邓淮设局陷害山桃百姓背负债务或急需用钱,再假惺惺地买走他们的土地,从始至终都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