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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砚知来到自己面前,苏眠便看得出来,沈舒年这段时日或许过得是很开心的。京城里眉目间散不去的阴郁早已被一种恬淡适从所取代,就连那目光都悄悄柔和了下来。

苏眠活了大半辈子,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运用得如火纯情。沈舒年和方砚知不过才刚及弱冠,怎么比得上他这么一个在江南的官场繁华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所以只消慢慢瞧上几眼,苏眠便能从沈舒年望向方砚知的目光中,那所蕴含着的情愫里知道,在沈舒年的心里头,方砚知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这么简单。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悠悠对沈舒年说道:“舒年,你老老实实告诉伯父。”苏眠仔细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你对那方砚知,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分了。”

“伯父何出此言?”沈舒年的脸色刹那间白了一瞬,这自然没有逃过苏眠的眼睛。他直勾勾地盯着沈舒年,不让他在自己面前有一丝一毫逃避的余地。

他的语调放冷,想让自家这个侄儿认清楚现状:“舒年,你伯父我浸淫官场之道这么些年,什么事清没见过。你莫诓我,我看得出来。”

沈舒年本来还想扯着其他的话题将苏眠这个咄咄逼人的话头糊弄过去,可是见苏眠神情认真,便知道此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和方砚知的关系不能瞒着其他人一辈子,总有那么一天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舒年抿了抿唇,望向苏眠的目光里有着难得的忐忑。苏眠被他这湿漉漉的紧张眼神看得分外不自在,心中警铃大作,自觉沈舒年不会说出什么让自己满意的话来。

下一秒钟,苏眠就被沈舒年的坦白骇了个彻彻底底:“伯父,我和砚知,是两情相悦的。”

饶是苏眠大半辈子走南闯北,也偶然听闻男风之事,此时也是大惊失色。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向来优秀的侄儿是什么时候惹上这样的情债的,当真是让他们这群做长辈的心急如焚。

苏眠指着沈舒年“你,你,你”了个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沈舒年见他不可置信,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继续在苏眠还没来得及消化的伤口上再撒把盐:“我和砚知,不是一时起意,是心意相通。”

苏眠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看向沈舒年的目光中有着几分难以置信。他实在难以想象沈舒年放着腰细腿长吴侬软语的女子不爱,却偏偏要去爱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这个认知让苏眠一时接受不得。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让自己的思维转过弯来。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身为长辈对晚辈的担忧压过了对沈舒年这件事情的震惊:“确定好了,不后悔?”

沈舒年郑重地点了点头,在自家长辈面前许下了对爱人亘古不变的誓言:“舒年终生不悔。”

得了沈舒年的承诺,苏眠便知道,这下子怕是九头牛来都拉不回他下定的决心。自己作为沈舒年的伯父,除了护着自家的叛逆子孙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去强行矫正他呢。只要沈舒年过得开心快乐,他们这些老东西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我知道了,舒年,我这关已经过去了。”

苏眠忽然起了兴致,和沈舒年开着玩笑。他眯起了眼睛,本来十分和蔼可亲的眉眼忽而充满了不怀好意。他用几根手指敲着桌沿,幽幽地对沈舒年说道:“等之后回了京城,你爹那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提到自家的沈老爷子,沈舒年倏地打了个寒颤。他的脸上堆起了一脸的讨好笑容,隔着一张桌子就拉住了苏眠的袖子,用一种自己很不耻的撒娇模样对苏眠讨饶道:

“伯父,谁不知道这里里外外,就您跟我爹关系最好了。”沈舒年笑着弯起了眉眼,打着算盘的精怪模样像极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