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把视线从他那骇人的纹身上,移到了林骥的脸上。
她的眼泪斑驳,他的俊脸也跟着被泪水斑驳,她有些看不真切。
“没错,”他解释着回忆着,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坦然而诚恳,“我每次想要你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体温升高,这纹身便会出现。我把你从窦建宏手里救回来的那晚,你因为中了药一直都缠着我,我知道那并非你的本愿,但……我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忍住。后来,我好不容易喂你服下了解药,让你能躺在我睡的床榻上安然入眠。我被你挤到了另一处,我躺在那里,便又看见这个纹身出现,鬼使神差,我抽出了短刀,在腿上划下了‘嬌’字的第一刀。”
“嬌”字浮于纹身的上方,他想用她去压住自己的母亲强行留在他身上的、难以除去的东西。
知道其中缘由的殷琬宁泪如雨下。
“娇娇,”他仍在说着,“后来,我每一次想你的时候,我都会在腿上划,不然,你这个‘嬌’字有这么多的笔画,我又怎么会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就写完了呢?”
“林骥,林骥,”纵然她心中的浪涛翻涌,嘴上,她也只剩下期期艾艾,“你……你真的是个疯子。”
除了用“疯子”来为他盖章定论,她还敢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要细细扒开他的心,端详那些为了她而跳动的纹理,有多么疯狂多么热烈,再一个个追根溯源吗?
她胆小如鼠,她什么都不敢。
林骥却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定定说道:
“疯子,疯子也好,是爱你的疯子。”
她却仍然是习惯性地逃避,绝不在口头上给他可乘之机:
“不,不,你是喝醉了,酒后说了胡话。”
“可是,你也没有拒绝我,不是吗?”他却又按住了她仍然在颤抖的后背,轻轻下压:“你和我从前一样嘴硬,娇娇,你是个小撒谎精,永远也不会承认。”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殷琬宁那仅剩的清明早已被那“嬌”字带来的震撼冲刷得一干二净,她现在唯一还能控制自己做的,不过是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
林骥却只长叹了一声:“娇娇放心,哥哥不会逼你的。”
可是,嘴上说着不逼,他却捏住了她的手心,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刚挣扎着睁开了眼,便对上了不该她看的地方,一瞬间面红耳赤,又赶忙闭上,小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反抗:
“林骥,我,我不想……”
林骥的嗓音,却不知从何时起哑了大半,低低道:“可是哥哥想了,我的好娇娇,能不能帮帮我?”
然而,他又哪里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呢?他的牵引不容置疑,即使她被那暂时并不属于她的伙热刺得只想躲开只想逃离,他却根本不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乖,帮哥哥拿一下,”他仍在低声哄她,“就拿一下。”
什么叫拿?拿那是一动不动的呀……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另一番光景。
生平第一次,殷琬宁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生了这双手。一直摆在同一个位置,重复着同一个进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何况,她根本不敢睁眼去看,怕这可怖的东西再一次入到她的梦里来,让她无路可逃、让她必须面对。而闭上眼睛的代价,那听感和触感便会加倍,双首越来越酸嫲的同时,那本就不清明的头脑,更是混混沌沌。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长的深夜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却是窗外响起了冬雷阵阵。
只可惜,在雍州这样的地方,没有冬雨,只有冬雪。
殷琬宁的敛上,也在那雷声响起的同时,溅满了雪花。“嘤……”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