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娘……在门外。”崔宛娘点点头,阿娘疼她?,又说服不?了爹爹,这也?是为何她?拖着病体也?要来一趟汴京的缘由,若非谢家邀约,她?也?正要往楼台观去,否则她?实在没机会能躲开爹爹的视线。
喜妈妈将早已泪流满面的崔家大娘子引入室内,郗氏见她?面容苍老?了许多,心中也?是一顿泛酸,她?起身执着崔家大娘子的手坐下,又细细为她?拭泪。
“阿姊别?哭了,我知晓你的心,这件事我不?怪你与宛娘。以前九哥儿命数不?好时常出事,你们也?没嫌他霉运缠身。宛娘的事我也?知晓了。若是姐夫定?要让她?远走,不?如让她?回幽州外祖家吧。”郗氏又命喜妈妈将崔宛娘扶到绣墩上坐着。
崔家大娘子也?想?过这一节,但是……她?叹了口气:“我原也?想?过,只是郎君生怕这事儿漏出风去,若是叫几个舅甥知晓了,崔家更是没脸了。因此只想?着将她?打发到没有?亲眷的地方去,省得碍了崔家女孩儿的名声。”
崔宛娘坐在登上,薄得好似一片纸,闻言微微一抖。
郗氏沉吟片刻:“我倒还有?个去处。”
她?抬眼望向崔宛娘,问道:“我记得宛娘六岁便开始跟着学打理家事了?”
崔家大娘子点点头,眼底又生泪意?,低头拭去:“宛娘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无一不?精,算账理事也?自小?便跟着我日日磨出来的,若非碰上那天杀的贼泼皮,她?做什么事儿都做得好,原先她?爹爹还夸她?是姊妹里最精明?强干的……”
“我与人合办了个作坊,便在幽州,正愁寻不?到可靠的理事人。作坊建在幽州潞县,与咱们家隔了两个县,上回阿兄来信,说是已动?工了,如今算算日子,只怕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宛娘若是过去,不?必住在舅家,住在作坊里便是了。”郗氏瞧了眼喜妈妈,喜妈妈似乎明?白了郗氏的想?法,微微一点头,便退了出去。
崔宛娘猛地抬起头来。
郗氏又细细地将她?的打算与崔家大娘子说了,这作坊上头还有?个当做障眼法的商号,那空壳商号必须要有?个忠心耿耿又数通算学、税法、刑律的人来主事,否则一切布置都将成泡影。她?这些日子也?在寻这样的人,本是打算在奴仆中寻的,如今还不?如让宛娘来做。
这次汤饼作坊的商号她?十分?看重,她?想?试一试这样的法子能否真的庇护谢家积蓄下来的这些财帛家产,若是真有?效,谢家名下其他行?当也?该如此慢慢转移开去。
“与其关?在道观中郁郁终老?,不?如用后半辈子再做下些事业来。”郗氏转眼看向激动?得脸都通红的崔宛娘,“只是你得向姨母发誓,要时时刻刻清醒,要永远以作坊的利益为重,不?能受人蛊惑便失了头脑。”
“姨母放心。”崔宛娘恨得咬牙切齿,“我剩下这半辈子,最恨的便是男人了。”
她?想?起先前自己竟为了人中渣滓神?魂颠倒,更觉恶心。
崔宛娘重新又跪下,咚咚咚地磕头:“我愿意?去,姨母,阿娘。我这辈子曾愚蠢到将一生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如今我吃过大亏,险些没了命,早醒悟了。人总归要靠自己,靠山山倒,依墙墙塌,靠男人更是死路一条,我真想?重活一趟,求您了。”
崔家大娘子也?下定?了决心,黯然道:“如此也?好,宛娘如今这样日后也?不?可能再嫁了,道观里清苦又憋闷与坐牢无异,她?一向想?去瞧瞧外头的世道,也?算如愿了。”
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她?才十七啊,这辈子却已走到穷途末路。
是她?的错,她?没多多关?切思量女儿的心思,也?是她?没用,总无法左右郎君的想?法……崔家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