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来一看,上面?是她熟悉的、那舒展飘逸的字写着:“柒号桌,花椒脆皮烤鱼,多辣,不食胡荽,柏叶酒两壶。”、“拾号桌,豆豉烤鱼,双份汤饼,麦酒一壶。”、“拾肆桌,花椒脆皮烤鱼,一份汤饼,多加酱姜,麦酒三壶。”
沈渺怔了一瞬,抬起眼来,很快便在人群中寻到了那个高高的身影。他还穿着书院里的宽袖大衫,却手里捏着纸笔成了她这铺子里的跑堂小?二?,跟在湘姐儿身后,一边记下来客点?的菜,一边笑眯眯地伸出手来:“烤鱼九十八文,汤饼两文,麦酒十八文,正好一百一十八文,烦请先会账。”
得了银钱,他顺手便塞进湘姐儿随身的挎包里,又?转向下一桌,有了谢祁的帮衬,湘姐儿更得意了,摇摇摆摆地走在前头,像是有了靠山似的,再?也?不怕遇上那些?刁难的客人了。
沈渺垂下眸子,将这柜上的纸一张张掖进了围裙里,像是将这一份暖意也?一下一下藏进了心底,又?转身赶紧去忙了。
又?忙了好一阵,沈渺赶忙让外头数一数等候的人数,后厨的鱼不多了,不能再?接了。
幸好此时天晚了,铺子里虽还是坐得满满的,但外头等的人却少了,顾婶娘连忙出去让门口的汉子换个说辞,再?有人来问?,便让人家明日请早,别叫人等着了。
等做完最后一桌,沈渺总算松了口气,能卸了围裙出来了。
她本想寻九哥儿道个谢,没想到铺子里外只?有吃得热火朝天的最后一波食客,都没瞧见他。
倒是湘姐儿知晓,小?跑过来,拉着沈渺让她弯下腰,把胖手掌拢在她耳边,耳语道:“谢家阿兄与他的友人吃完烤鱼便已回去啦,他说……”
“烤鱼很美味,炸鱼也?好,沈麒麟极爱吃。”
湘姐儿歪着脑袋,疑惑无比地问?道:“沈麒麟是谁?”
沈渺脸颊忽然?发烫,结巴道:“我也?不知。”
湘姐儿人小?鬼大,皱起小?眉头,探究道:“阿姊你?脸怎么红了?”
“是灯烛映红的!”
沈渺借口进灶房里收拾,落荒而逃。
***
之后连着好几日,因烤鱼一炮打响,沈渺早晨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早市的羊肉汤与小?笼包都没空卖了,中午才慢悠悠地开铺子,一边腌鱼一边备菜。
切着菜,她还在琢磨着日后的经营模式。
现下看来,早市与晚市是兼顾不了的,若是不扩店不招工,便只?能取舍。她才卖了三日烤鱼,刨除成本便挣下了三十多贯了,因为不仅烤鱼挣钱,卖一份烤鱼还能搭着卖出去好多的酒水和小?菜,大大提高了她铺子里的营业额。
但日后这数额只?怕也?会缓缓下降,毕竟这是一道新菜,刚开始客流是最多的,之后想必会降到一个稳定值,但也?足够了。
客流稳定后不会像这几日一样忙碌,但沈记的名声其实?已经因烤鱼而打响,有了一道令人记忆十分深刻的“大众招牌菜”了。所以,长久下来,夜市高峰期的人也?不会减少太多,单单凭借她与有余、湘姐儿,的确忙不过来。
湘姐儿还小?,这几年只?能帮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儿,比如收餐具抹桌子、扫地,其他的就不大行了。
有余是后厨的帮工,不说她自身较为特殊,一旦忙起来,她手里的活计也?不少,只?烧火一件事就能绊住她,更没空到前头去。
尤其烤鱼有炉子又?烫,湘姐儿还搬不动。沈渺估摸了一下,她可?能需要两个人,一个上菜点?菜;另外还要一个能收银算账的,以前这个角色是济哥儿当着的,济哥儿算账倒厉害得很。
但除了夜市那一会儿,她若舍弃了早市,白日里客人不多,又?不大需要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