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淡化了,就能放下了。
她继续用最刻薄的话,冷冷刺激着他,“先前是我天真无知,以为你真的还如往昔一般待我如妹,现在才算想明白,原来当初你冠以爱我、护我的名义要我留下,不过是以太后要杀我的借口恐吓我,让我恐惧害怕,好屈从与你,给你做情人,对吗?”
陆聿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他爱她、敬她,她怎会觉得自己是在辱她、迫她?
她可以为了魏长风与天下人为敌,那他也可以为了她与天下人对抗。
陆聿摇摇头,扶着她的肩膀,“妹妹,我只是想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安逸稳定,让你不用再漂泊,不用再担惊受怕。”
明锦看着他那忧郁的眼底,却是昂起下颌,把那洁白修长的脖颈展现在他面前。
“说白了就是想让我留下。”
陆聿眼神一滞。
明锦自嘲般一字一句诛他的心,“你说,你想让我陪你睡多久你才能放过我?陆氏养了我十二年,你想让我还你十二天?十二月?还是十二年?”
陆聿愕然看着她,心口好似碎了一个大洞,被她一字一刀剜的滴血。
他爱她,她却只当他是昏了头,觊觎她的年轻,她的美丽?
她怎能如此作践他的真心?
“你明知我要的不是这个。”
明锦毫不犹豫道:“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陆聿自嘲,“但是可以给那个杀人如麻的刺客吗?”
他又提魏长风。
明锦脸色也沉了下来,每次提起他,他们之间都必会有一场争执。
“对。”
她淡淡应了句。
陆聿似是被伤到,眼神陡然一沉,“明知他是深渊,你也要往下跳?”
明锦正色驳斥,“我曾身处深渊,也曾陷入泥沼,方寸有晦,光明在心。对我来说,他曾是我那遥远边疆时唯一的救赎,是我心中唯一的光。”
清风的吹拂着她的发丝,那一刻,天光倾洒,给小女郎笼罩了一层圣洁柔软的光芒。
明锦回想着在朔州的过去,她自幼金尊玉贵,不知疾苦,后来坠入泥沼,受尽苦楚,朝不保夕。
那时的她总会做梦,梦到自己又回到过去衣食无忧的日子,有哥哥的宠爱,亲人的爱护,可梦醒之后,映入眼中的却只有西北的土屋黄沙。
她擦擦眼泪,收拾好心情,一如既往的跟着兄长去捡柴挖野菜。
生活甚至连给她哭泣的时间都没有。
北境胡人聚集,民风慕强尚武,哭泣示弱,是无法得到尊重的,别人只会因此变本加厉的欺辱你,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他的出现,对她不是深渊,而是深渊中唯一的光。
她的爱情或许会随风飘逝,或许会如皓月般沉入山谷,她也会随着那光芒,在深渊的尽头沉沦。
无悔,亦无憾。
“世间众生千万,王侯有王侯的活法,乞丐有乞丐的活法,我不喜欢做皇后,也不喜欢做你的情人,我终会随风而去,而不是被你以爱之名关起来、锁起来。”
明锦看着他,“即便没有他,我也可以选择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但那个人绝不会是你,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哥哥。”
陆聿望着她,心中的风暴突然静止。
蓦地,心疾又犯,陆聿松开了她,痛苦地捂上了心口,弯下了腰。
明锦身上的压迫感消失,立刻并拢了双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她看着陆聿那痛苦的模样,或许是她刚刚的话太过绝情,真的伤透他的心了,惹他犯病。
她本该冷酷到底,让他死心,却也做不到真的弃他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