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一朵红梅之上的雪轻轻拂落下去。
许绍元装作听不懂,笑道:“学生前几日还在发愁,先生的寿辰快到了,学生都不知该送先生什么贺礼才好。既然先生如此喜欢这棵红梅,学生便正好偷个懒,将它画下来呈给先生充作贺礼。”
刘澶捋着灰白的胡子朗声笑起来,抬手点了点许绍元:“我老了老了,最怕寿辰,你这是变着法地提醒我。”
许绍元陪他笑了一会,才正色道:“在学生眼中,先生从来都是精神矍铄,正当年。”
刘澶却微眯了眼睛,叹了口气:“我或许还是我,但你许子恕可是今非昔比了”
他还记得那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日头当空,积雪消融,真正是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许绍元那时不过是个精瘦的少年,细细长长的一个人,跪在他的台阶下,任薄雪化成的冰水浸湿了衣裤。
少年已然跪了近半个时辰,腰杆依然挺得笔直,像寒风压不倒的树苗。他立在台阶上,往他膝上一扫,就知道那刺骨的寒意早已侵到他骨头里去了。这孩子倒是很能忍耐。
“我是曾带你念过几天书,但那也全因你是太子的伴读,我与你之间还谈不上什么师徒之谊。而我也从不随意帮人,你身无长物,我凭什么帮你?”他睨着他道。
许绍元既然愿意跪着,他也懒得劝他起来。
虽然这孩子是他教过最有天分也最刻苦的学生,但若只是如此,那他也不是他所需要的门生。他倒想看看,这孩子究竟能不能让他动心。
“学生如今虽是有心无力,但若先生助学生度过这一关,日后学生定当报还。”少年向他拱手,清嫩的脸上显出超越年龄的坚毅。
“我忙得很,可没空帮你这小孩子想办法,而且你要对付的是你们许家自己人吧。你们这些亲叔叔亲侄子的,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一个外人怎好相帮?”
“先生请放心,学生已有办法,只想请先生赐一阵东风相助。”少年目光炯炯。
他冷笑了声,转回身去往里走:“小孩子倒是爱说大话,你能有什么办法。”
身后,少年高声道:“拊背扼喉,杀一儆百!”
他脚下一顿,回过身来又端详了少年片刻。他一向以为这孩子是个温吞性子,不是个成大事的材料,但方才这两句话,倒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你随我来吧,我倒是想听听你打算如何杀一儆百。”
少年道了句“谢先生”便要站起来,只是那一双在冰水里泡了许久的腿似是已经不听使唤。
他瞧出少年的尴尬,却视而不见,也不唤人来扶他,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一双持书写字的手撑着地,艰难地爬到台阶上来,再扶着冰冷的外墙,缓缓站起身,拖着打弯的腿,颤颤巍巍地往前挪。
他一直立在一旁,冷眼瞧着。他希望许绍元能记住这一日,今日是他许绍元来求他的,若是没有他,他许绍元甚至都不能体面地站起来。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低头问他,“你要杀了谁?”
少年手扶着墙,稍稍直起身子来,一张涨红的脸上竟依然平静。
“学生以为,倒也不必真地杀人,因为杀人怎比得过诛心。学生对许家各房的情况甚是了解,也各有对付的办法比如,学生的二哥苦读多年,即将下场考试,但若是他夹带了片纸入场,此生便再不能科考,也便让二房彻底断了指望。”
少年说得不急不缓,他却听得心头一震。
“那可是你二叔一家,你能下得了狠心?”
“学生本不想如此,但他们侵吞学生这一房的产业不说,还捏造证据,污蔑学生非许家血脉,继而辱没家母的名节,要将我们母子逐出许氏一族是可忍孰不可忍。学生不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