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不都是她们几个女人家说了算么,怎么今日让我们来评判了?”
那婆子是跟了刘夫人多年的,此时微低了头道:“回老爷的话,后院几位小姐,闹出些不愉快。小姐们打赌,诗画社的比试谁输了,谁便要道歉。小姐们听说几位大人在,说机会难得,想请大人们指点一二,夫人就让奴婢们将小姐们的诗作画作送来了。”
她怕惹在场的客人尴尬,便没提是哪家的小姐。
然而刘澶今日很有些闲心,并不肯放过。
“嗨呦,还有这等事,是哪家的小姐打赌了?”
那婆子犹豫了一下道:“是沈家小姐和徐家小姐。”
沈茂与徐万先,一个猛地抽了抽嘴角,一个差点呛了茶。
刘澶却朗声笑了许久,抬手点他们二人:“你们两家的姑娘比你们两个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像你俩,问你们什么都跟个闷葫芦似的。”
沈茂和徐万先见阁老给了台阶下,都笑着称惭愧,屋里的人也都跟着笑笑,此事便过去了。
许绍元正坐在最靠外的位置,边喝茶边笑着看他们打哈哈。若按权势地位,他这个吏部侍郎兼内阁辅臣应当挨着刘澶坐,然而在座的都是刘澶的门生或下属,便按中进士的年份排位,他也就坐在了最末。
他本就是个淡漠的性子,对小女孩儿之间的纠纷更无甚兴趣,然而听那婆子说到“沈家小姐”,他端着茶盏的手便是一滞,转身对一旁的徐智吩咐了几句。徐智应诺,等那婆子退下,便随她出去。
刘澶见桌上的诗画已经铺好,朝众人做了个手势:“来吧,都来看看。”
为了公平起见,不论是诗作还是画作,都不许落款。不过沈茂很快便在那几页诗词里找到闺女的字。一首七言绝句,取名《暑日行》。
他心里默念了几遍,差点忍不住叫好,恨不得让屋里的人都来瞧瞧他闺女的诗作,然而他不好自夸,只好将那页纸放到显眼之处,等着旁人发现。
徐万先知道自己的闺女不擅诗词,但他也看不出哪幅画是闺女画的,就只好随意看看。
许绍元围着几张桌子遛了一圈,一眼就认出了青岚提的字。
他上前一步,伸手便将她的画从一大片铺开的画中抽了出来,惹得一旁的徐万先直看他。
许绍元是当年北直隶著名的少年状元,才情过人,可谓“飘然思不群”。他还在翰林院做编修的时候,便有画商不知从哪儿弄了他的画出去卖。那他许绍元看重的画作,想必是可以夺魁的了。
许绍元已经展了那画端详。画中树枝苍劲,两只清癯的蝉收紧了薄翅伏在枝头。她画的是大写意,笔触简约清灵,寥寥数笔,虫与枝叶的神韵毕现。
旁人画蝉,若非取其“禅”之意,便多是暗喻自己有朝一日会一鸣惊人,又或是表一表出淤泥而不染的心境。
她这幅画却显得格外宁静,两只孤蝉零落在枝叶间,偶尔鸣叫两声,既无喜也无怨,只有种说不出的空旷寂寥。
“故国行千里,新蝉忽数声。”
许绍元在心里默念她提的诗。
虽是旁人的诗,却应当就是她自己的心境。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在祖家过得如何。虽然每逢年节,她会送些礼物给他,但他能感觉到她是有些怨他的。她一个女孩儿家,问出那样的话不知要多大的勇气,偏偏他却不能答应她。
好在,这小姑娘看上去还未开窍,对他应当也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想必只是因和他熟悉,对他比旁人多了些亲近,才会生出那样的主意。他原以为等她过了那阵别扭会再来找他,但她居然一次也没来过。
一会的功夫,徐智便回来了,将从那婆子那里打听到的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