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怀着怒气的,却被她的指尖在掌心绕了几下,如触电一般麻到心里, 手松了松, 随即握得更紧。
周穆寒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失控, 自从那件事以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控过了。
他定定看着身侧相接的人儿, 无数碎片与问题如海流一般神府中滚过。
一道柔和至极的灵术闪过,黄离感到无尽的困意,如丝线团一般缠住她的身体,一层一层裹住她,温暖又厚实。
四下无人,年轻的雪发男子将少女搂入怀中, 轻抚她的后背, 摩挲她散落与鸦羽一般的发。
两人如胶似爱侣, 又似漆如亲人。
相互爱恋, 相互取暖。
*
黄离以为周穆寒这次会放过她。
但她错了。
黄离苦兮兮地坐在方桌前,方桌上摆满了厚厚的书卷, 如小山一般堆叠着。一道宣纸摆在桌上, 黄离一手提着笔, 漫不经心抄写着经书的内容, 一手捧着脸, 似乎起到防止突然睡着被发现的作用。
周穆寒站在她身后, 眼神穿过她指尖的缝隙, 来到书卷上。
这都写的什么跟什么?
周穆寒发直地盯着书卷看。黄离本写了一手好字, 风骨遴瘦,锋中藏润, 自成一派。曾经还偷偷做扇子,在上面写些漂亮的字,藏到他的起居室里。
可她现在写的字,扭扭歪歪,这一横那儿一道,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怕不是这小孽障想活生生气死他。
“你”
男声如惊雷般响起,黄离身子一缩,马上清醒过来。
黄离侧过头,微微一伸,便能蹭上他的腿部。
她真如那样做了。
“”
周穆寒没有退后,垂眸盯她了一会儿,“十遍《太虚经》都抄完了?”
黄离背后恶胆寒生,可怜巴巴地看了周穆寒一眼,迟疑道:“没有。”
她用柔软的发顶向后蹭着他,“太多了,不想抄。”
“想把这些经书一把烧了。”
“”周穆寒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十五遍。”
“啊?”
“二十遍。”
周穆寒长腿一迈,来到了桌几另一侧,坐在了黄离对面。只手支颐,雪发如流苏一般,静谧地垂到桌面,雪睫闪动,目光将她完全的包裹住。
“我看着你写。写完为止。”
谁知,黄离眼中竟闪过一丝黠意,瞥了几眼周穆寒,嘴角使劲地偷偷向上勾。
周穆寒用和黄离同一边的手支着下巴,抬眸看着她。
黄离原本写得更慢了,一笔一划慢得跟乌龟爬一样,但她不太适应周穆寒这样的目光,耳朵慢慢烧起了红色,低下头来,似乎想要欲盖弥彰。
周穆寒顿了顿,瞳孔化开涟漪一般的柔,目光软和和地看着她。
完蛋。
黄离想,她可能要从紫山舟进程第一人,变成倒数第一人了。
这二十遍的《灵虚经》,她可以抄很长很长时间,可以是二十天,也可以是二十年。
如果是这样和他在一起,多长的时间她都会觉得安心而舒悦。
她握着笔的手微微软了软,指尖在那目光里止不住地颤,眸光使劲向下垂,似乎想刻意将其缩在书卷上似的。
墨水在笔尖凝滞,带出小朵小朵的墨花。
时间静静流淌着,笔尖擦过纸卷,青年的睫毛偶尔一眨,一时间,石洞烛光淡淡之下,一切显得精密而美好。
这种宁静宛如梦境一般,让周穆寒不敢出手打破。
周穆寒雪睫一顿。
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