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云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清清嗓子开腔：“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

寇羽要是是个人，此刻就该心脏骤停了，他有些慌张，又强装镇定地说：“怎么会，我只是……”

“你还要骗我。”甘云气鼓鼓地打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到现在了还要骗我？”

“……我…”寇羽缓慢而艰难地吐出一个“我”字来，但他这令人着急的态度已经让甘云有些等不及了。

甘云便撑起身子，跟炮仗似的一连串开始了发问：“我前几天上网查过了，国外也有一个很有名的寇家，但是他们在十几年前就全家无端惨死，这桩新闻当时很出名，报社还专门为这件事印了报纸，我在网上找到的那些照片里，很清楚地看到了照片里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当初带你走的人！”

“我记得很清楚…”甘云坚定地说，“他说他是你的爸爸，所以我才会松手的。”

没有人不想和家人团聚，在当时幼小的甘云眼里，寇羽也会期待着和失散多年的爸爸妈妈相聚，就算他再不舍得，也要学会放手。

“你早就，死了，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是冷冰冰的，就像顾渐鸿那样没有温度，你总是说自己睡不着，其实是你根本就不睡觉……”

甘云越说越急，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开始掉了，他伸手去擦，感觉到水痕时，一下子就崩溃了，开始放肆地哭：“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回去会死，我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寇羽回去面临的是一个死局，他当时一定不会放手。如果他不放手，也许寇羽就不会死了！

这几天愧疚一直在心里发酵，等到这一刻，明明他都问了寇羽还不告诉他真相开始，甘云就彻底爆发了。

“别哭，”寇羽着急地给甘云擦掉眼泪，“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只是怕你担心。”

甘云才不理他，哭得鼻子眼睛通红，都哭到打嗝了也不要寇羽碰他：“你就是…就是怪我…呜呜呜……”

他的声音也是有点糯的那种，就算是扯着嗓子吼也娇娇的，就是在撒娇。

寇羽听得人都快急疯了，只能凑上去猛地喊住甘云的唇，这才勉强止住了哭声，让甘云呆地定在原地。

“乖，别哭了。”寇羽一边轻啄，一边安抚着，“我就是担心你会自责，所以才没有告诉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寇辰他心狠手辣，倘若当时伯父伯母没有同意他带我走，他也会采取强制手段。他原本就是为了带我回去做祭品，无论如何也要带走我的。”

甘云抽抽噎噎：“新闻上说，寇家是死于进行的一场邪教仪式，所以，羽哥你就是那场仪式的祭品，是不是？”

“寇家的那些人，也都是你杀的。”

随着甘云的话而来的不只是秘密被沉重的揭开，还有那些纷杂痛苦的回忆，它们呼啸着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寇羽，让他的眼前逐渐浮现起那些怨气和恨意。

他什么都记得，记得自己被五花大绑地送上了祭台，四肢都被铁丝绑着，铁丝勒进肉里，血就一点一点地流出来，开始变冷了。

他吼叫着要他们放开他，但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就跟看畜生似的，其中就包括寇辰，他的亲生父亲。

割皮放血，抽舌拔齿，将四肢的筋脉都挑断了，放毒虫钻入脑子里噬咬，等他死了就将他的魂拘起来，那尸体就当垃圾一样处理，丢到后山去做肥料。

寇羽后来逃出来，抓着寇辰去后山刨自己的尸体，臭了烂了腐了，挖出来的时候寇辰一边吐一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其实过了这么久，已经看不清那具尸体是谁的了，寇羽飘在自己的尸体旁，努力回想自己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