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被子很冷,冷到好像从诞生起就再没有晒过太阳,冷到可以称之为凄凉。林誉之捏住被子凉凉的边角,碾了一碾,忽有些无力的惭怍。
倘若能再有些钱就好了,那就不用只能订这种酒店,不用妹妹盖这样的被子。她还在长身体,又在为成绩担心,盖这样的被子,一定睡不好。
林格说:“我一定要考到这边。”
林誉之说:“之前不是还想去上海吗?”
“不去了,”林格说,“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林誉之理智分析,选择用哥哥的思维来帮助妹妹:“按照你发挥正常时的成绩,如果不局限于地域的话,可选择的学校和专业会——”
“我不要,”林格用被子盖住脸,闷声闷气地重复刚才的话,“我就要和你在一块儿。”
她还是一样的孩子气,执拗、赌气,说话时的语气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种拒绝沟通的固执让林誉之想笑,他还想再劝,冷不丁听到隔壁的声音,并不压抑,大约是隔壁,有规律地响。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林誉之催促林格:“快睡觉。”
林格说:“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林誉之说:“没有,你可能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
林格:“喔。”
又隔一阵,林格说:“不对,真的有声音哎,哥你听到了吗?好像有女人在哭,她还在叫哥哥,是不是有人在打架啊?”
林誉之紧绷一张脸:“可能是闹鬼。”
话音刚落,林格尖叫一声,闷头往他被子里钻,惊慌失措,声音吓得哆嗦:“什么?”
林誉之眼疾手快,按住被子,阻止妹妹的进攻,他懊恼这个情急之下的拙劣谎言——但是,但是,如何让一个兄长放下沉重的负担、向妹妹解释隔壁的真实动静。他并不擅长这个,能照顾妹妹一切日常起居的哥哥,却无法对她做出两性的解释。
他只能继续维持哥哥的严厉一面:“睡觉。”
这样的严厉,收获了妹妹的惴惴不安,林格嘀咕:“你吓到我了。”
林誉之想。
如果你知道此刻我在想什么,才会真正地被吓到。
()接下来的几l日,林誉之尽力地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他必须对自己内心的躁动保密,压下那隐秘的肮脏,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一个好哥哥。
他依然不得不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已经无法再像年少时那样了解妹妹。林格已经长大了。
长成了不再是能够一眼看透的姑娘。
她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有对他的单纯依赖——单纯的兄妹之谊。
这是林誉之罪恶感的来源。
她大约只当他是血亲的哥哥。
林誉之也尝试纠正自己的bug,尽力去接近她的期望。
倘若那次他真的成功“纠正”,这两晚不过是他们身在异乡中情不自禁的一点慰藉,如冰雪中长途跋涉的旅人下意识依偎取暖。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世上没有“倘若”,没有早知如此,没有何必当初。
林格的短暂假期结束,林誉之送林格去高铁站乘车,看着妹妹跟随排队的人群入了闸机口,她在进去后仍频频回望,看他时的眼神如惊惶的小鸟,一身羽毛挂满淋湿的雨露。
他对临别时的这几l眼印象如此深刻。
彼时尚没有其他的心思,林誉之愈发留意新的工作机会。他迫切地需要金钱来改变现状,童年及少年时期最不屑的东西,现今成了最缺乏之物。
推掉多余的聚会,谢绝不必要的娱乐活动,林誉之冷静地压榨着自己的时间,将学习、生活与娱乐干脆利落地进行切割。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