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
程玉璋心绪万千,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林四看出公子心情不好,默默陪着在他身后,他们少爷可是程阁老的嫡子,程家的未来,偏偏被一个女人耍弄,此女实在可恶。
进入城门,程玉璋走了一段,才问林四:“她在哪?”
“西街左数第二家的胭脂铺,左边还有一个布店。”
竹溪比随州小,就两条街,东西各一条主街,大部分商铺小贩都分布在这里。
程玉璋很容易就找到了林四说的胭脂铺,一人高的牌匾,二层尖角小楼,底下客人来来往往,男女都有。
他微眯眼睛,抬头看着这“汝催妆”三个字,竟觉得这字迹似乎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笔锋处。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内心油然而生。
如何见她呢。
程玉璋还没想好。
他望了眼对面一间茶楼,二楼凭栏可以将胭脂铺一览无余。
茶楼还有住间,程玉璋与林四二人沐浴更衣,才到二楼栏杆处喝茶。
周围还有不少茶客,讨论竹溪的大小事。
程玉璋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小楼。
“对面那胭脂铺真是越做越红火,我内子就吵着非要汝催妆的胭脂水粉,说她那里调制的好。”
“听说并不是底下人做的好,而是老板水平高,那江老板一介女流,来历不明,但应该是见过世面的,品味上等,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就好。”
“还是个女人?”
“是,姓江,行里都称一声江老板,据说是个死了夫君的寡妇。”
程玉璋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出,滚落在他手上,他却只放下茶杯,丝毫不觉一般。
林四一惊,又不知所措:“公子,你……”
这可是刚烧开的滚水。
程玉璋将手放到案几底下:“无碍。”
他脑海中一直在重复邻座那句“死了夫君的寡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为她在外面挣取功名,她却偷偷跑了,跑了还不说,还到处跟人说他死了。
程玉璋内心一把火烧的越旺。
林四自然也将这对话听得清楚,他内心更为少爷感到不值:少爷这么好,这女人凭什么!
邻座的谈论并没有被程玉璋这桌影响到。
“听说江老板绝色容颜,不过她很少出来,我还是听我内人说的,最近有不少人见到了江老板真容,那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进宫能当娘娘的美貌。”
“哦?嫂嫂如何听说的。”
“是喜婶,最近这江老板,在相看呢。”
对方发出怪异的单音,两个男人大笑起来,当做茶余谈资。
唯独他们隔壁的程玉璋快咬碎了满口牙。
江春月在相看。
比起“江春月跑了”、“江春月说自己死了”而言,“江春月在相看”带给他的十倍的伤害。
他甚至再也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为江春月开脱。
江春月,背叛了自己。
霎时,林四眼中,就见到少爷的眼角红了,他自然懂,立即起身,跪在他面前:“公子,您只要下命令,属下立马将那罪……”
“坐下!”
程玉璋低声命令,打断了他的话。
他闭眸定神,再睁开时,双眼已清明一片。
没必要再等了。
“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林四担忧:“若那毒妇想要陷害公子怎么办。”
“不听我之言我不留你。”程玉璋留下一句,顷刻下楼去,他撩袍登上胭脂铺的台阶,走入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