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子黯然长叹。
宁颂懂他的遗憾和无奈——撇开其他杂事不谈, 储玉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无论是基础还是领悟能力都很强。
再加上之前已经考过了童试, 只要此次抓住机会, 就能一举改变自己的阶层。
光是秀才能够免徭役这一点, 就已经能够为家庭节省一大笔开支。
“到底是个可怜人。”
到了这个时候, 郑夫子也不知道该责怪谁。储玉的父亲生病,并非是自己想要生病。
继母并非是储玉的亲生母亲, 想要为自己和亲生儿子多考虑一些, 同样无可指摘。
错的只是贫穷罢了。
可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匮乏与拮据之中,就连作为夫子的他也不例外。
“会有办法的。”宁颂说,“事情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明年五月才考试, 还有一大段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内, 就算储玉没有在书舍里学习, 仍然也可以腾出时间来看书、做文章。
“我可以把您将的内容整理之后交给他吗?”
郑夫子听明白了宁颂的意思,沉默片刻,点点头:“当然可以。”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 郑夫子说道。
通过这句话,宁颂才意识到, 原来之前书舍里发生的一切,郑夫子心里都一清二楚。
关于李阁与储玉的关系、两人对于他的排挤,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郑夫子不插手罢了。
学生的群体之间自然有独属于自己的生态,夫子擅自插手,有时候非但不会有效果,反倒会雪上加霜,弄巧成拙。
“但是你处理的很好。”既然对私塾里的生态了若指掌,郑夫子也明白宁颂前后都做了什么。
明明也不是为了改变私塾中的生态,却最终又改变了这一切。
这比报复某个人,针对某个群体来得更加彻底。
在此次谈话之后,宁颂私下去找了储玉一回。
他去的时候,储玉正在忙着给父亲煎药,整个人看上去潦倒又憔悴。
宁颂等着储玉煎完了药,又做了饭,换了衣服,这才空闲下来同他说话。
“夫子还是希望你明年五月能够去县试。”
如果说生活是泥沼的话,那么对于他们来说,考过县试无疑是阻止自己更进一步下滑的方式。
而且是眼前能够很快抓住的方式。
“谢了。”储玉接过宁颂递过来的笔记,翻看了一会儿。
这笔记就如同宁颂本人做事的风格一样,写得工工整整,各个知识点之间整理的逻辑清晰。
“之后有新的,我会托人送给你。”
储玉诧异地看了宁颂一眼。
他私以为,以两人的关系,还不至于宁颂能够做到这一步。
“你就当这是一种投资。”
当时周秀才愿意借给他书,愿意专门跑一趟西山村为他找郑夫子说项,也是同样的道理。
微小的帮助之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