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站着的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异色。
乖巧坐着的小男孩,双腿够不到地面,悬空在凳子上,她裙摆干净,长袖被拢起,露出圆润白嫩的小手,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回答,像极了朝堂上固执的老家伙。
太子道:“你还年幼,好好读书就是,孤还有事,告辞。”
太子站起身来。
刘知邧也慌忙站起来,由于石凳太高。她站着和坐着相比竟然差不多高。
太子比她高了身量一半有余,是个小少年,朝她轻轻颔首。
刘知邧弯腰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花园中,六皇子和贺州仍然在玩耍,嬉闹声不断传来。
“把球传给我啊!”六皇子道。
贺州把球踢过去。
刘知邧收回视线,看向走廊,此时太子和那名少年背影逐渐远去。
刘知邧目送两人,微微凝眉。
就在此刻,那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隐约有些笑意。
太子询问:“看什么?”
卫子瑛道:“臣只是觉得皇后娘娘为六殿下选的两位伴读,其实还不错,尤其是庆国公的孙子,小小年纪稳重知礼,心性良善,胆子也大。那位贺将军的小儿子性格活泼开朗,聪慧好动,两人一文一武,一静一动,陪伴六皇子读书最好不过。”
太子脸色沉下来:“你想让孤停手?”
太子沉下脸的时候,仿佛凝聚着暴风雨一般阴鸷,上位者随心所欲,欲取欲求,哪怕披着温和宽厚的皮囊,骨子里也是掠夺者。
卫子瑛却丝毫不怵,认真道:“殿下已经为我和阿舒两人惹了皇后娘娘生气,我知我与阿舒身份卑微,能为殿下排忧解难已是万幸,又何苦强求伴读之位,得罪了两位权臣,又惹得皇后娘娘不快,不值得!”
他笑道:“殿下器重我们两人,就足够了。”
“庆国几百年的规矩,每朝太子年满8岁,就会准许入朝廷听政,孤身边都是想把我当成傀儡的臣子,孤缺少可以信任的人,卫子瑛!”
小少年太子眼神有些恳求。
卫子瑛犹豫再三,长拘一礼:“好。”
纯臣。
哪有那么好当的?
他的恩师邵峰老师曾经说过,有舍才有得,也许他此生不得善终!但是一生所奢求的理想抱负,倘若能看到那么一二分曙光,死又何妨。
况且他这一脉寒门学子,都是泥腿子出身,一贯空有抱负,却无用武之地。他有幸得太子器重,学派中很多人都将他看作希望。
卫子瑛压力很大。
寒门学子无权无势。
他们人数众多,却如同一盘散沙,只能任人驱使欺凌。
为商贾掌柜,为县令幕僚,或者基底层官员,什么苦的脏的累的都是他们干,一辈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官职却永远没有上升的机会。
很多人经常茫然,他们一辈子争命,读这么多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别人手下犬马走?
一辈子彻彻底底都只是个小人物。
什么青史留名,
什么位列三公?
开智,不过是痛苦的开始!读书,只会让他们越来越迷茫,一生碌碌无为,无知者才有福,有些儒生被磨灭了理想抱负,会选择老家做一名教书先生,然后又是一轮轮回。
仿佛永无出头之日。
直到邵峰出现。
他把那一盘散沙凝聚成了一股力量。
他想要打破权贵垄断科举的现象,他四处游说,奔走,呼吁大家结成一股绳,开启属于自己的学派,奔走相告,常常使自己的学生和名士子弟比文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