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的大炕留给她们四个。
只是先前还说火炕硌人的小慧,这会儿却又巴巴儿挤着和尧七七她们睡一起,任凭胖婶和刘叔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劝动几分。
五个女孩子并排躺在床上, 夜晚的热浪一阵阵涌来, 就像是有谁点燃了火炕一般, 叫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小慧,小慧?”尧七七撩起薄毯,看向一旁的小慧, “你不热吗?怎么穿长袖?要不要换件衣服?”
小慧面向她蜷缩着身体,迷迷糊糊睁开眼, 却将袖口又往下扯了扯, 摇摇头:“不了, 七七姐姐。”
可她身上的汗水已经将长袖打湿, 整件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隐约透着女孩已经发育的身体,连里面的小背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定然是热的, 脑门上的汗珠比黄豆还大, 滚落枕巾上,濡湿一片。
“好吧。”尧七七见小慧快睡着了, 便不再多说。
一旁呼哧呼哧扇风的钱组长嘀嘀咕咕:“这小姑娘们都不怕热似的,今天那淑娟不也穿的长袖?”
尧七七一愣,盯着小慧的衣服看了半晌,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 却始终摸不着线索。
“行了, 别说话了, 快睡吧。”杨晓婉翻了个白眼, 背对着钱组长,“就你话多。”
夜晚重新陷入沉静。
闷热让人昏昏欲睡,杨晓婉听着身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眼皮也开始打架,身体也逐渐轻盈起来,像躺在随波逐流的小船上,顺水漂向远方。
半梦半醒之际,她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有人坐了起来,又好像有脚步声。
她想睁眼,但眼皮沉得像是坠了两块秤砣,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跟漂浮在水面上似的,使不上劲儿。
她竖起耳朵,努力去听身边的声音。
声音不大,像是谁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焦急地喃喃自语。
她听不真切,但能感觉到那是个男人,好像是在找什么,语气焦灼,几乎带了哭腔。
“我的……呢?”
怎么会有男人?是刘叔吗?
这大半夜的,找什么东西呢?
杨晓婉身体酸软,好像有什么牢牢压在自己身上一般。
不会是鬼压床吧?
她心里默念“建国之后不允许成精”,又仔细去听那模模糊糊的声音。
“我的……呢?我的……呢?”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非要大半夜找啊?
她心底里激起一阵烦躁,可任凭她如何努力,身体还是没办法动弹。
来回踱步的声音往火炕这边来了,大约是男人没找到东西,便来她们这儿瞧瞧,声音也随之变大了一些。
“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我的头去哪了?”
“我找不见我的头了。”
杨晓婉浑身冰冷,如瀑的汗水瞬间打湿她的衣服,三伏天的晚上,她却冷得打哆嗦。
“我的头呢?”男人走了过来,脚步声踉跄,声音越来越靠近火炕。
“我的头去哪了啊?”声音停在了杨晓婉身边,飘进她耳朵里。
“你见我的头了吗?”
杨晓婉整个人都凝固住了,那声音赫然已经在她的耳边,她不用睁眼也能想到,此时正有一个无头男人,正凑在她面前,一遍一遍询问自己的头在哪。
而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她猛然想起,自己是脚对着炕沿,头冲墙睡的。
也就是说……那男人已经爬上了炕,就伏在自己身上!
“我的头不见了。”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热浪吹在耳廓,潮湿的铁锈味钻进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