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和五官的轮廓明显是西陆人的相貌。
“您忘记了,塔里默与帕鲁本在近五十年中打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场战役,而士兵除了杀人也会做其他事……那些年塔里默边境都会出生很多混血儿,但他们的生活都不会很好。”
谢尔比指向自己:“我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她一直因为头发是浅棕色十分自卑,即使在家也从来不会摘头巾……在我的记忆中她不止一次向神明祈祷,感谢我没有遗传到她的头发。”
仅仅是发色的不同就会让人产生如此大的自卑感,那相貌更像西陆人的E018在塔里默时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在这种环境中,人往往会走出两种道路。
一种是在被不断排挤后选择离开,去一个能接受自己的地方开启新生活;另一种则会为了融入集体更加努力,或是隐藏或是讨好,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周围人的认同。
这两种没有对错之分,而E018和谢尔比的母亲显然都属于后者。
E018长得本来就像西陆人,八年前加仑城因为霍乱爆发死了上千人,把他的身份变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再简单不过。
谢尔比一开始也怀疑对方其实在诈自己,也许这又是“基金会”为了排除他是奸细演的一场戏……但当对方准确说出他在塔里默时才用过的名字后,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中陆那边传来的消息从来没说过“基金会”、甚至是庞纳城中还有其他的同胞,就连“黑星大盗”那次也是因为他与萨哈木从小相识,他来了庞纳后特地来找他。
除了那次,他完全没有在马黎见到除了那位老人以外的塔里默人……可E018却能准确说出他曾经的名字,这只能说明他早就听说了他……
他就是阿卡德们抛出去的“实验品”,从一开始就是……不管是在“基金会”还是阿卡德眼中,他作为“实验品”的身份始终没有改变。
试验品可以随时丢弃,一块探路石而已,用自己提示主人前方有危险就是它的价值。
他不该做其他多余的事,更不该有多余的想法……一旦产生,那就是他被舍弃的时刻。
谢尔比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直到此刻才想明白这一切。
就像E018说的那样,阿卡德们、塔里默人不会关系千里之外的一个马黎工程师是否是个好人。只要会对自己产生坏的影响,那他就该死。
就像马黎人从来也不在乎他们塔里默人一样,他们也不会在乎马黎人的死活……跟他们比起来,他才是其中的异类。
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所有事的对错都无所谓了……
“我临走前,从''基金会''那里提前支取了三瓶药剂。一个月一瓶,因为我猜您会在创世节前回马黎……但现在这些都被E018偷走了。”
谢尔比双手置于腹部,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利昂娜原本还在消化他之前说的信息,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意识到什么。
“你……上次注射药剂是在什么时候?”
“上个月18日。”
谢尔比有些好笑地看向突然站起身的小弗鲁门先生:“已经来不及了,弗鲁门阁下。我已经拖了四天,明天……最迟再过两天我也会和那些人一样……”
“我见过他们死后的样子,他们的皮肤会变得像白纸一样白,出现一层密密麻麻的网状图案,就像全身是被一层蓝色的蛛网盖住……但请您不要害怕,没有危险……如果您实在害怕……可以把我的尸体烧毁……”
说了那么长时间,他似乎有些累了,双眼的眼皮开始下垂。
体温在不知不觉中上升,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气管在被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