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0(12 / 54)

康熙也绝对不会让蒙古妃嫔诞下皇子。

这些事儿,本就是心照不宣的,可博尔济吉特氏眉目之中的怨怒却愈发彰显。她眼神有些阴鸷地扫过佟佳氏和惠妃,又落在了被她羞辱得睁大了眼睛,满眼莫名的郭络罗·纳兰珠的身上:

“鲜嫩的花儿在草原上都化了粪水,只因她们不该开在马场之上。”

这回儿,纳兰珠可反应过来博尔济吉特氏这一通话儿直指她出身低微,不知天高地厚了,当即怒得脸都红了,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扯裂。她姐姐郭络罗贵人轻轻扯着她的衣袖,让她莫要冲动顶嘴,应是压着纳兰珠忍了这一通羞辱。

可莫说纳兰珠,在场妃嫔出身包衣旗的人可不少!博尔济吉特氏疯了不成,竟是要效仿前朝那不知所谓、晚景凄凉的博尔济吉特皇后?

一时间,即使是极为好性儿的佟佳氏脸色都变了,惠妃的唇角挑出一丝讥诮的笑,半垂下眸子,连搭理博尔济吉特氏的心思都没有。

看来博尔济吉特氏的脑子恐怕还留在草原的马粪里,这紫禁城文墨香料的熏陶,是半分没浸透她身上的粗蛮。

她当时把卫双姐从储秀宫接回到延禧宫,正是为此。她那时便看得清楚,博尔济吉特氏脑子不清醒,事到如今了,还坐着她那蒙古出身的女子入主正宫的春秋大梦。当时卫双姐年龄渐长,面容彻底长开了,一日更胜一日,储秀宫绝不是什么能久留之处。

齐东珠抱着比格阿哥站在原处,早就看傻了眼。入宫这么久,她头一回儿体味过一点儿后宫争权夺势、言语机锋的感觉。这让齐东珠这种头脑相对简单、心眼儿几乎没有的社恐头都炸毛了。

物理意义上地炸毛了。此刻她头上梳不进把子头里,不规矩的头毛已经根根分明地翘了起来,脖颈儿怂怂地缩着,和她怀里的比格胖崽一起,眼珠子偷偷转到这边儿,又转到那边儿。

不过与天生胆大的比格阿哥不同,齐东珠是真的有点儿胆怯。社恐看到人多的场合都想遁地逃跑,这人多且剑拔弩张的情态,更是让社恐分分钟想要原地消失。

比格阿哥窝在齐东珠温暖的怀抱里,黑亮的小眼珠子从左边扫视到右边儿,看得津津有味时,还咂吧咂吧嘴。他的口水声可把齐东珠骇了一跳,连忙用帕子擦了擦他湿漉漉的小毛嘴,顺便捏了一把他的嘴筒子,示意他不要出声。

比格阿哥是个相对听话的崽,便只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着,没在弄声了。

郭络罗·纳兰珠到底忍下这口气,不做声了,在她姐姐的无声劝阻中,默默对佟佳氏和惠妃福了福身,便退到后面去了。方才给四阿哥庆贺百日的各位嫔妃脸上笑意不再,一时殿内安静得有些骇人。

佟佳氏今日头一回儿冷了脸,由大宫女搀扶着,向上首主位走去。

佟家人都说,她是个极好的性子,和她那混世魔王般的哥哥隆科多截然不同。旁日里,万事都很难让她动怒,可她到底不是泥巴捏的菩萨像。

宫中姐妹多包衣出身,就是如今显赫一时的佟家,在皇帝生母入宫前,也不过是普通旗人!

皇上登基,顾念母家恩德,也为了培植自己母家在朝中的势力,频频为佟家抬旗。或许如今很多佟家人已经觉得如今的地位理所应当,可她心里却明白,这佟家如今的风光,也不过是与皇帝沾亲,而佟家将她送入宫来,也不过是想让这血脉里带来的荣光延续更久。

越是做到高位,她越明白所谓的出身和血统是怎么回事儿,头脑也越发清醒。而今博尔济吉特氏这般借故发作,究竟为何,其实也不难猜。

“宣妃,”

佟佳氏在上首坐稳,眼帘轻垂,白皙的面庞带上了一丝冷肃:

“如今你是一宫主位,当为表率,大庭广众之下,言语粗鄙,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