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叫着“都是瞎编谁信谁傻”,身体不由自主凑回来听——
与此同时,空荡荡的底舱里,一队歌伎悄然出发。
“给,”阮晓露攥着一把小匕首,都是她从兵器库里顺出来的,挨个分发,“别伤着自己。”
歌伎们小心翼翼地捏着匕首柄。唯有梁红玉从容接过,还撤下刀鞘,试了试刀刃的锋利度。
“三年没摸刀,”她叹息自语,“手感都没了。”
“肌肉记忆,恢复起来也不难。”阮晓露安慰一句,问,“谁眼力好?”
指定一个伶俐的歌伎在走廊尽头望风,其余人聚到一间舱房门口。
大船底部密不透风,被分隔成两排八个舱。其中一侧四间住着水手,另一侧,一间是歌伎宿舍,两间是储 藏室,存着粮食柴炭等生活物资,一间上锁,存放预备带给金国的布匹茶叶等礼品。
舱房之间隔着厚厚木板,缝隙用麻绳捻密加桐油灰,填得滴水不漏。
这是千百年来造水手匠摸索出的水密隔舱技术。在传奇工匠孟康手里,这项技术更是登峰造极,大大增加船舶的强度和安全性能:船底被分隔成数个独立空间,就算一处破损进水,海水也不会流到其它区域,船只整体依旧保有浮力,可以从容回港维修。
一个歌伎捧着匕首,忐忑不安地问:“你能保证,撬开一个舱,别的舱不会进水?”
阮晓露:“放心。”
梁山水寨也造过几艘水密隔舱的船。不过这种结构还是主要应用在海船之上。
另一个歌伎摸出一串钥匙,神色微有得意。
“昨日那赵大人醉了,身上东西掉一地,都是我们拾的。他应该还睡着。”
谁会防备身边这些只会服侍人的纤弱女子呢?这钥匙偷得毫无技术含量。
拿钥匙开了那存储礼物的舱门。十几个大皮箱安安稳稳地摞着。
阮晓露半跪在底板上,耳朵贴地,敲一敲,确定了一处薄弱所在。
“这块板,四个人同时撬四个钉,应该可以松动。”
她也想过独自行动,但孟康的水密技艺精湛,如果只是一处连接受力破损,膨胀的桐油麻绳会施展弹性,马上把裂缝堵上。
凿得太用力呢,又会发出声音,随着船骨传到各处。马上就会有人来查看。
只能想办法支走闲人,多人同时动手,釜底抽薪,一蹴而就,直接拆卸。
阮晓露先用自己的匕首,把四个钉子撬出个头儿,然后低声交待用力诀窍。
“成不成功,就这一次。动静一大,马上回舱。咱再怎么搞事,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几个人互相鼓劲,慢慢撬那钉子。
又怕让别人发现,又怕这船会毁在自己手里。归根结底还是更怕被人发现。但看这阮姑娘成竹在胸的神色,大家又觉得不必过分慌张。
歌伎们身为贱籍女子,没有官位俸禄,没有家小拖累,生活困苦,没有半分自由。是整条船上最输得起的一群人。
反正情况再坏,能坏到哪去?能坏过当年她们家破人亡,由良入贱,人生跌落地狱的那一刻么?
铁钉坚固,木板柔韧,又涂了油。经过数日海浪冲撞,没半点伤痕。
但也禁不住人力的故意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