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匪唿哨一声,扬长而去。
留下城里各处百来具尸首,几百受伤平民,还有无数惊吓过度的男女老少,躲在屋子里风声鹤唳,不敢动弹。
那府尹范老爷哆哆嗦嗦从角落探头,正待溜走,冷不防被费保等盐帮小弟揪住官服,也丢上一辆板车外缘,跟五花大绑的孙立面对面。
他紧紧扒住板车边缘,哭丧着脸,看着城里城外一地狼藉,不敢动弹。
“父母官留步,”众人嬉皮笑脸道,“咱们还有事没跟您聊完呢。”
孙立被范老爷的椅子撞闪了腰,尽管被众人优待,捆在板车上最舒适的位置,但还是心里有气,闭目不言。
范老爷不由得良心短暂发现,惭愧万分:“是本官连累了提辖,万分对不住……”
百姓从紧闭的门板缝里围观。受伤倒地的官军不敢动弹,只好装死。
花荣和栾廷玉各执一杆枪,威风凛凛压在后面,谁敢向前拦当!
直到此时,阮晓露心中绷紧的一根弦,才慢慢松弛下来,全身好像被掏空,靠着墙根发呆。
全身衣裳先是湿透,又被体温烤得半干,黏黏嗒嗒的贴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李俊叫她:“六妹,走!”
阮晓露自是一刻都不想在府城里停留。但方才她在地牢里泡了一个钟头冷水,又要救人,又几番持刀对敌,体力早就透支。此时再想迈开腿,只觉身体千斤重,完全力不从心。
她有气无力,懒懒的道:“走不动。”
“再坚持一刻,”李俊道,“现在不安全。”
“……你刚才怎么谢我来着?我忘记了。”
李俊疑惑片刻,轻 声回忆:“大恩难谢,异日当效犬马之……“
他声音一滞,叹口气,脱掉沾满血污的上衣,走到她跟前蹲下。
“上来!”
……
阮晓露本来想偷个懒,歇一小会儿得了。只是风吹湿衣,又忍不住寒颤。李俊顺手从旁边祠堂泥像身上扯块绸布,把她兜头一卷。她又打两个寒颤,身上顿时暖暖和和,眼皮一合,沉沉瞌睡起来。
附近几个梁山小弟挤眉弄眼,忍不住想起哄:“快来看……”
只是话没说半句,余光看到花小妹的裙角,忽然想起来当初在聚义厅起哄花小妹,结果被她当众骂得狗血淋头,无人敢为自己开脱,当真丢人现眼之至。
梁山的喽啰虽是强盗出身,但几年风雨锻炼下来,觉悟已非寻常强盗可比。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碎嘴八哥讨人嫌,这次坚决不犯同样的错误。
于是都赶紧悬崖勒马,倒换舌头,正气凛然地改口:“……李大哥跟阮家兄妹那是生死结义,也就相当于六姑娘的亲哥哥。六姑娘今儿是拼了命,精疲力竭之至,做哥哥的要是袖手旁观,那才叫无情无义。李大哥,你要是背累了,换俺。”
当然,嘴上说得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