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宁顾家的家风很正。
身为修真界曾经的世族大家,沽宁顾家培育出来的,可都是威仪矜贵,雅量端方的君子。
顾青禾也不例外。
他恪守礼制,不苟言笑,小小年纪一举一动便儒雅文然,十分规矩守礼。
楚微辞找到他时,他不过才是一个年岁尚小的孩童,却是叫他见到了一个缩小版的如玉君子。
日常不论他教他练剑还是读书,他都只会端端正正地对他行礼,规规矩矩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假人。
所以楚微辞从来不会怀疑顾青禾会装模作样。
更不会怀疑他会装病示弱。
他这副苍脆虚弱的情形,像是能够随时驾鹤西去,楚微辞心里内疚感更深重,哪里敢有心情再离开他。
仿佛只要离开他一会儿,顾青禾兴许会出什么事情,口吐十口八口血,再也不会睁开眼。
如今还是先想办法,将人先搬至床榻,叫他先好好休息,再想办法去寻人过来。
楚微辞这样想着。
下一瞬,仿佛为应证他的观点,虚弱至极,无助而让人心疼的顾青禾,竟然当真双眼紧闭昏死过去。
楚微辞努力唤他,试图叫他不要这样睡下去。
连楚微辞都没意识到,他竟然不争气到眼眶都红了的地步:“顾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吓我,你快点醒来,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这这这,他会内疚一辈子的啊。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顾青禾,他竟真的浑浑睁开眼。
还是那副苍脆到几乎不小心用力些,便会碎了的战弱美。
他的瞳色点漆如墨,如今却似有浅浅的流光在其中涌动,华光波转。
那些发丝因水色润湿过,贴在他苍白如玉的脸颊边,更添一份破碎感。
他从水下慢慢动了动,虚弱无力地张开唇:“卫公子这么在意我么?”
在意在意在意,当然在意了,你可是我的好徒徒啊。
只是,楚微辞迫于难言之隐,不想他们再如当年那般伤透了心。
他笃定他还有机会回去,只要找寻到方法寻得系统,他定能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楚微辞不想当年的事情再重蹈覆辙来一次,他只能忍痛与他们当做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今次也是听闻这个大徒弟说话最多的一次,他以前身为他座下弟子,都没有今天话这么多。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其言也多。
楚微辞越想,越是伤心难过,自然多了几分真情流露:
“公子救过我,对我有恩,我自然在意公子。公子至纯至善,璞玉浑金,博施济众,无论对谁都会解囊相助,这样好的公子,若是不在了,可是修真界一大损失,公子万万不能有事。”
好一个至纯至善,博施济众。
顾青禾抿唇轻笑,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在刻意模仿当年的师尊罢了。
不论是他们沽宁顾家,亦或是其他师弟们的修真大家,其实当年都与楚微辞是敌对关系。
楚微辞却不计前嫌,在魔修们重创他沽宁顾家一门,甚而将他们满族灭门之后,将他义无反顾接到身边好生养着。
除他之外,其他的师弟们也是这样来的。
他年岁最大,又过于早熟,跟着他时早已开了神智,亲眼看着楚微辞如何突破万难,将几个孩子们含辛茹苦拉扯大。
他早已对他动了那种心思,也能感知到其他师弟们也对他动了那种心思。
他只能暂且藏了那样腌臜的心思,本欲再大些,再慢慢攻陷之,可谁料到出现了诛魔大战那事。
他后来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