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灾海魇(十一)
屏风后的易微悄悄探出头来, 向堂外张望。只见前来听审的济南府百姓已经将衙门口的台阶挤满了,连院外的泡桐树上也趴着几个人,挤挤挨挨, 像是树上结出的巨大却干瘪的果子。她叹了口气, 目光移回堂下的男子脸上。
这名男子约莫三十啷当岁,破旧的衣衫疲惫地贴服在身上,似乎一阵微风就能让它们彻底剥落。与他的落魄穷困所不同的是他颇为英武俊朗的眉眼,尤其是一双秀目,既有男子的倜傥之气, 又兼具女子的柔婉多情,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倒是有几分面熟啊……”易微小声嘟囔道。
堂上的沈忘一拍惊堂木,朗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南铮, 是涉案女子南菀的兄长。”
此言一处, 堂下围观的百姓们起了一阵骚动。
“噢!是不是那个货郎啊!”
“应该就是!这是听说妹妹家出事回来奔丧的吧?”
“哎……真是苦命人啊……”
堂下的议论声颇为嚣嚷, 沈忘和南铮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尤其是南铮, 面沉如水, 莫名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态。
“南铮, 你方才敲响了登闻鼓, 有何冤情,尽可道来。”
南铮大着胆子抬头, 看了一眼高堂上端坐的男子,心一横高声道:“舍妹冤枉,那殷择善并不是舍妹所杀!”
“哦?”沈忘意味深长的倾了倾身子, 越过厚重宽阔的案桌看向堂下跪着的南铮,“若不是南菀杀的, 那凶手又是何人?再说,南菀自己都已然认罪,你又凭什么替她伸冤呢?”
南铮被沈忘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心跳如擂鼓,恳求道:“大人,能否准小人见舍妹一面?”
沈忘缓缓摇了摇头,道:“本官也不欲与你为难,但为防串供,在你交待清楚之前,你与南菀不得见面。”
“这……”南铮明显是慌了,无助地看向堂上的几人。在黄秀才读出贴在城门上的告示时,隐匿在人群中的南铮就已经彻底失了方寸。他随着激愤的人流涌向历城县衙,凭着满腔的孤勇与悲愤敲响了登闻鼓,可究竟要说些什么,举证些什么,他竟是没有做出丝毫的考量。
“你若是想要救她,就要说实话。既然你知道她并非凶手,又何必遮掩呢?”堂上的沈忘开口了,声音格外低沉柔和。
“是啊,南菀姑娘还……还等着你救她呢……”霍子谦也开口了,只不过他的眼神别扭地飘向了一边,手中记录的湖笔也僵硬地悬在半空,他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南铮闻言,胸中的愤懑与悲凉再也掩藏不住,尽数倾吐而出。
父母双双离世那年,他只有十岁,而南菀却还是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他随着流民一路北上,背上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包裹,怀中却抱着沉甸甸的希望,南菀就是他的希望。流民的队伍辗转来到济南城外,南铮却是再也走不动了。
为了防止流民□□,济南府全城戒严,城门紧闭,唯有在每日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