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至国公府门口,江引衣和唐赋又多叮嘱了几句,才不舍地驾着马车离开。
她向着两人离去的马车挥了挥手,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踪影,才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顾长同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顾昔媗,没有出声打扰她。此时见她有回去的意思,才走一步迎上前说道:“大小姐在药王谷待了十一年,与这些江湖里的侠士产生深厚的情谊,一时分别,难免会有不舍。不过江湖人嘛,总归是自由自在的,等到江少侠、唐少侠什么时候得空了,大小姐写封书信,再叫他们来国公府小聚几日,也是可以的。”
顾昔媗知道顾长同是在安慰自己,抬起头扯了一个笑容,“顾爷爷说得对,以后与师姐师兄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我应该看得开一点。”
“哎,是了,大小姐回来,毕竟喜大于忧。等过几日,老爷和夫人闲下来,再为小姐大办一场更热闹的接风宴!”顾长同说道。
两人回了松铭院,顾长同将院中支遣来服侍顾昔媗的丫鬟仆役全都叫齐,让他们先行礼见过小主人,接着又为自家大小姐详细介绍了每一位仆役的差事为何。
因为担忧顾昔媗多年未曾在应梁城生活,吃不惯这儿的口味,于是松铭院内单独为顾昔媗开设了一个东厨,她若是有任何想吃的菜肴,只需遣人吩咐一声厨子即可。
如果仅论待遇、衣食住行这些方面,在信国公府内生活的这段时间,不管对比在药王谷中的时光,还是后来充满痛苦的那三年,都是非常充裕无忧的日子。
可人往往不只依靠这些存活,亲情、友谊、爱意,同样是人活下去所亟需的东西。
当顾昔媗明明住在自己家中,却得不到家人应该带给她的温暖时,即使处处皆有父母吩咐、老管家叮嘱得来的优厚待遇,这份待遇也会变成一份格格不入的负担。时时刻刻提醒着顾昔媗无法融入进本该属于她的家这个现实,故此陡然而生一种异样的、寄人篱下的拘束感。
这份拘束感一如玄铁锻铸成的丝网,狠狠勒在她的心上,日子越久,勒得越深。
在顾长同为自己一一介绍那些仆役时,顾昔媗便在旁默默听着。
等到顾长同不得不为府中其他事务操烦而离开后,她便遣散丫鬟仆役们各行其是,自己则独自一人关在主屋内,收拾着那些离开药王谷时带回来的东西。
先前仆役们将顾昔媗的行李搬进屋内时,她特意叮嘱过他们只需摆放在地面上即可,留着给她自己收拾。
顾昔媗看着这些从药王谷中带回来的物品,即使距离前世她亲手整理这些东西已经时隔三年多,但顾昔媗对那时自己的心情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在确定离开药王谷的日子后,自己提前了半个月便开始收拾回家要带的行李。
顾昔媗收拾了很多书籍和纸张,它们记录着她在药王谷中写字读书的每一个脚步。
从识字不多到能通读生涩孤僻的文章,从写字歪歪扭扭到能写得一手好字。
年岁还小的那几年,信国公府若是有书信寄来谷中,都是师父或者师兄师姐念给顾昔媗听。到后来顾昔媗渐渐长大,识的字多了,便开始自己拆读那些书信。
有时候谷里发生了有趣的事情,顾昔媗也会在回信中提上几句。
这些从信国公府寄出的书信和各种礼物,是顾昔媗在药王谷中一直用心珍藏的物品。她将这些回忆也一并带回了应梁。
她想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妹妹,他们对顾昔媗的爱意,她一直妥帖保管,她依然像幼年离家时那样爱他们。即使相隔两地,顾昔媗也无时无刻不想念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自己的家。
顾昔媗还带回了自己学琴时用的第一张七弦琴,虽然它小小一个,用的并非昂贵名木制成且琴身已经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