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芫这场风寒耗了近两月,精神时好时坏,连她都不解自己平时身子骨不算弱,为何这一回竟缠绵病榻如此之久。
病中时她曾试图派人去查当初是何人给她下药,但那日后,为□□言四散,谢府知情的下人都被换走了,又因当日府里设宴,宾客众多,是外人所为也不一定。
更何况大夫也诊治不出中药的痕迹,她的坚持便成了抵赖,最终谢清芫放弃追查,称病闭户不出。
崔衡时常会派人给她送信,亦或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这成了她那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然而一想到她和崔衡的婚事落在旁人眼里是暗中媾和,谢清芫又将这些东西锁入箱笼,并回信让崔衡不必时常送东西。
二人再次碰面,是在迎亲时。
自七月回京复命,崔衡在京中已待了半年,是时候回桂林郡戍边。
山高水长,不便往返,经谢遄和崔衡商定,决议将婚期定在三月初,正月过后,谢清芫由长兄谢蕴和崔衡护送着,登上了南下的船只,就这样远嫁了。
按旧俗,即便夫婿亲自接亲,新人在送嫁途中不得见面,走水路时,谢清芫多数时候独自待在船舱内,后来换车马,她亦成日待在马车里或驿站内。
偶尔崔衡会与她闲谈几句,但自打上次在假山石林亲昵后,谢清芫似乎有意回避他,多数时候崔衡只看到一抹消瘦的背影,这数月里,她实在瘦了太多,背影越显清冷伶俜,隔着大红盖头,他看不到她是何神情,连谈话都有所顾虑。
起初他以为谢清芫是因为名节受损心中不快,她性情清高,自不愿沦为他人笑谈,后来偶有一日,才从随行小厮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当初似乎是后悔远嫁了,却碍于谢遄之命不得不嫁。
崔衡本为娶得她而欣喜,得知此事后,这份欣喜反倒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他不敢再在人前炫耀自己的喜悦。
又因有旁人在侧,二人寻不到机会好好谈谈,就这样疏离了整整两月,直到大婚之夜,揭盖头前,崔衡在她身侧坐下来。
“清芫。”
这是他头一次唤谢清芫名字,这一声好似一支箭,破开这些时日的昏暗,心头忽然的悸动让谢清芫好似回到了他抱她下马那日,她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
她迟迟说不出话,崔衡眸中微黯:“这些日子我一直想与你聊聊,但苦于寻不到机会,我也是后来才知你不愿远嫁,当初我贸然招惹,给你招致麻烦。”
谢清芫嘴唇动了动,堆积了太多心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崔衡一改平素的漫不经心,正声道:“我知道如今说‘事已至此’对你不公,但已发生的事,你我无法逆转,我能做的,唯有尽力博一个战功,将来带你回京。”
他稍顿,逐字逐句道:“我崔衡在此立誓,此生永不负你,若有违背,便让我死于敌军的战马铁蹄之下。”
这般诅咒于一个武将而言实在残忍,谢清芫忙打断了他:“我信你,你别胡言乱语,关于婚事,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迈不过那道坎……”
自从发觉无法自证后,她不再挣扎,再未与旁人倾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崔衡握住她的手:“不碍事,有什么话你尽可直说,你我如今是夫妻,你便是骂我混账、扇我巴掌我也绝无二话。”
谢清芫深吸一口气,短短一番话,她说得断断续续。
崔衡安静地听着,偶尔她卡住了,他也不急着插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告诉她他在认真听。
谢清芫将自己这些时日的痛苦悉数说来,长吁一口气:“也许是前来赴宴的宾客所为,又或者根本不是针对我,我心寒的是无法自证。母亲卧病,我不愿让她忧心,父亲和兄长虽说了信我,但我知道他们其实只是安抚,亦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