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梦迟迟无法入睡,次日清晨她去了大慈恩寺。
她总算明白为何当年阿娘明明不信鬼神,却会在爹爹出征时去寺庙上香,不过是日夜难安,求个安心罢了。
一到了寺庙中,望着高大的神佛,梵音入耳,不安忽然一扫而空。
崔寄梦的心情已许久未如此平静,给谢泠屿祈福后,她依旧不舍得离去,让采月守在马车边,自己在后山附近闲逛。
在山顶的亭中看了会风景,初冬天凉,山顶寒风栗栗,崔寄梦怕受凉不敢久留,打算往回走,刚转身迈下台阶,忽见山道边上立着那身披雪白狐裘的青年。
对上他幽深且毫不闪躲的目光,崔寄梦的思绪本能地滞了滞,脚下不慎踩空,踝部一阵钝痛,她疼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半跪在庭前石阶上。
好在她及时扶住了台阶,身上又披着狐裘,除了牵动脚踝的伤,别处未伤到。
“嘶……”
踝部传来剧痛,崔寄梦痛得直蹙眉咬牙,不得已,手撑在石阶上缓了缓,那让她失神的青年已来到跟前。
谢泠舟弯下身,道一声冒犯了,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亭中的美人靠上:“我如此可怕,竟吓得表妹踩空?”
崔寄梦痛得脑袋发蒙,眼里泪花都泛了出来,声音发颤:“不是,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会在此见到兄长。”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是被谢泠舟抱过来的,他是她的夫兄,这般属实于礼不合,但他只是好心出手相助,她若斤斤计较反倒小家子气。
谢泠舟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微颤的红唇上,眼底暗了一瞬,想移开视线却落在她痛得泪意盈盈的一双眸子里、以及那颗显得楚楚可怜的小痣。
谢泠舟眉心微拧,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像是探究,又像困惑。
在官场上身处高位之人都喜欢用探究般的目光看人,想要看穿人心么?
崔寄梦被他看得心慌,垂睫避开那道目光:“多谢兄长相扶……”
“很难受?”谢泠舟淡声问。
她不敢和他多待,搪塞道:“还好,我没事,缓一缓便好。”
谢泠舟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无奈,崔寄梦只得扶着栏杆,艰难站起:“兄长,我还有事,先回了。”
他并未挽留,只垂目看着她,似对接下来的事早有预料,果然崔寄梦没走两步,脚上就痛得站不稳,谢泠舟冷眼看着她将将摔倒,这才迅速伸手扶住。
“多谢,我……”崔寄梦还来不及说客套话,就被他按着坐回美人靠上。
谢泠舟声音无甚情绪,同这寒凉的天差不多:“脚崴了,亟待正骨。”
崔寄梦还来不及说话,他已褪下她足上鞋履,长指捏住罗袜的系带要松开,她慌忙收回脚:“兄长,不必劳烦,回头我途径医馆去看看便好。”
谢泠舟抬眼看她,直截了当道:“你怕我。为何怕我?当年在园子里,不也是我抱着你回了皎梨院。”
“我……”崔寄梦无法反驳。
她竟不知他是这般强词夺理之人,他一贯克己复礼,难道不知同兄弟之妻该避嫌?当初是因她和二表兄婚事未定,他还是表兄,如今已是夫兄,怎能一样。
谢泠舟有读心术般:“夫兄和表兄在危机关头又有何异?何况你未入族谱,夫兄尚且都算不上,如今二弟生死未卜,何必为了虚无缥缈之物为难自己。”
崔寄梦并不知道自己不在族谱中的事,愕道:“兄长方才说什么?”
谢泠舟定眸看她:“你不知道?两年前祖母去世时,正逢族中修订族谱,彼时父亲和二叔要将你的名字加上,但婶母称二弟未归,暂且搁置了,就连婚书也还留在府里,尚未送去衙门。”
“为何……”崔寄梦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