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的教书先生总念着君子当进退得宜,可他下学回来却总闷着气。
那些学生、先生,总拿鄙夷的眼神睨着他,竟也好意思说什么“君子”、“进退得宜”?
明明他还没做什么,那些人就已经将他践进了泥里。
“他大概也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为了弄清义父之死的真相,自甘自愿地将自己低进尘埃里,却有人在他舍弃尊严前便开了口,保全了他最后的体面。”
那个人还是大顾朝本该最矜贵、最看他不起的皇帝。
就像是有人将那具空缺已久的脊梁重新塞进他的身体里,身躯重新充盈的同时,那些为了填补空虚而拼命塞进来的东西也被一并挤了出去。
苦寻不得的东西一朝得到,却是在自己罪行确凿,死刑不远之际。
所以吴虑崩溃哀哭,口中嚎着为何陛下不能早些来,为何偏偏他们遇上的是泰帝。
重一回头看了眼车厢:“陛下会是位明君。”
“……”顾长雪坐在车里,垂着眼看膝上的蛊书。
他不认为自己说几句话,看人一眼,就当得起明君二字了。就事实来看,穿入《死城》以来,他的注意力都在剧情上,很少关注民生。
顾长雪落在蛊书上的眼神有些涣散,并未真正将内容看进去。
对吴虑,顾长雪没什么同情可言。但吴虑的死,确实令他在回宫这些天,不可避免地多思考了些。
军营中的石像与幼子的事,让他决定舍弃顺应剧情的路。
而吴虑的死则让他考虑起,在改变剧情的过程中,他是否可以多做些事,或多或少地避免某些如同吴虑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顾长雪从蛊书中拿出一张纸,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名字。
这些天,他反复回忆《死城》的剧本,再三筛选出了几位好官,还有几名可堪一用的官吏。
他这次去摄政王府,除了想弄清楚对方为何突然冷漠,是否是打算私下行动,还想设法斡旋,将这些官员提拔上来。
前者不难,后者难如登天。
但登天他也得试试。
“陛下,”重一撩开车帘,压低声音禀报,“摄政王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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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进京不过三年有余,修建的摄政王府却比几十年积淀的吴府还大。
王府通体都用的白漆白瓦,迎合颜王的喜好。夏日的阳光一照,比雪还刺眼。
“老夫的眼睛。”下马车时,方济之满脸痛苦,“先前雪未停时还好,乌云蔽日,没什么阳光。现在这烈日晒的,我都快雪盲了。”
他往下走到一半,又调转屁股爬回来,差点跟探出车门的顾长雪撞上:“我怎么觉得颜王这酷爱白银二色的执着劲儿,跟吴虑有点像呢?”
“……”顾长雪不得以又坐回去,“确实如此。”
颜王年幼时,母妃便因“与侍从有染,不洁之身”而被厌弃,他则被泰帝评价为“身上流淌着那贱人的肮脏之血”。
长大后,他只着白色与银色的衣裳,便是无意识间想强调自己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