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笑吟吟地端着盘子, 将菜慢慢地摆在桌上。
严弘晋冲她点点头,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颔首示意。
自打?上次的?失态后, 严弘晋迅速便调整好了自己, 只是心底的?疑惑到底是没有打?消, 便也如旁人一样,常常来往明月楼,成了店里的?回头客。只是旁人是为了美食和?酒而来, 而出生在京城世家的?严弘晋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是吃过的?,严弘晋不同, 他是为了沈明月而来。他想再看看,沈明月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位故人。尽管希望渺茫,但严弘晋也不是第一次得到希望后又失望了,只是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也要试试的?。
严弘晋生性便不爱笑, 自幼丧母,他自小便被?父亲带在身边,由于?父亲又是军营出身, 早就习惯了棍棒教育,学不来什么叫怀柔, 若有不对便是家法伺候。何况严弘晋既是家中长?子,又是独子,小小年纪便要独当一面,因而当同龄人还在过家家玩泥巴时?,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出拳用剑,马步一扎便是一个时?辰,也能?陪着父亲出席各种交际场合,像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行礼问好,看着那些人扬着虚伪的?笑容来恭维他。
他的?童年,几乎便是在汗水和?训斥中度过。
除了父亲出征,他跟着师父学文?习武的?时?候……
想到这儿,严弘晋轻轻阖了阖眼,慢慢将眼底的?悲痛压下。
他身居高位已久,兵营里又饮惯了寒风冷血,背负着滔天仇恨的?严弘晋几乎要忘记怎么笑了。然而面对沈明月的?时?候,严弘晋还是努力地扯出了一丝笑容,压抑着语气中的?冷硬,生怕吓到她一样,尽量做出温和?的?样子来。
好在那是沈明月。
沈明月根本没有在意这位少?年将军的?不自然,也丝毫不觉得他冷漠,依旧笑吟吟的?:“公?子点的?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他从未正式地介绍过自己,沈明月便假装不知道?,依旧喊他公?子。这样一来倒是省事儿,免去了百姓见到大官还要行礼的?麻烦,她本来就不是乐意屈膝的?性子,因此沈明月也乐于?这样平级相待。
不论是笑起来脸颊一侧的?梨涡还是弯成月牙儿的?眉眼,都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严弘晋眼底几乎瞬间涌起血丝,但怕吓到沈明月,他立刻扭头,盯着窗台上放着的?花盆,平复着情绪。
那花盆很是精致,素白色的?釉底上刻着游鱼戏水的?浮雕,盆底滚了一圈金边,盆口宛如盛开的?鲜花,托着潮湿的?泥土和?正中央苍翠欲滴的?一片碧绿,绿与白的?辉映,显得草木更绿,也显得花盆更白。
见严弘晋的?视线凝结在那盆花上,沈明月解释道?:“那盆花是我?养的?,因为整个明月楼,这个雅间的?采光最好,今天天晴,我?便一大早把它搬来晒晒太阳。只是不知道?是我?照顾的?不周到,还是它不适应这江南的?气候,这么多年了,从没见它开过花。”
“这是什么花?”严弘晋问道?。
“我?也不知道?,”沈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跟我?讲过这是什么花,只说让我?好好养,总会开花的?。”
“他?”严弘晋好奇道?。
“就是送我?花的?那个人。”沈明月笑道?。
严弘晋垂下眼眸:“是很重要的?人。”
“是啊,很重要。”沈明月莞尔,眼睛里露出怀念的?神色。
自打?那次后院挖出酒坛令她想起自己还有个师父叫沈剑后,沈明月的?脑袋里总会时?不时?得蹦出些同他相关的?事。
比如这盆花。
再比如柜台上的?那个钱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