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的开心而开心,悲伤而悲伤、他愿意做自己一切能做的事情,然后告诉林老师他并不孤单……
可最终空无一人的屋子、被挂断的电话,斩断了陆钧行的一切联想,影片里绝望的情绪再次升腾弥漫,让他当即慌不择路。
陆钧行一开始是没想着哭的,只是在确认林云笙一切平安之后,泪水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
“林老师,我陪你一起去指责这个世界吧。”
其实有一瞬间,陆钧行也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但他的语气又格外郑重其事。
“它肤浅、荒诞、傲慢、忽明忽暗,有两千八百万种错处,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害你不开心。”
“所以林老师,别再去苛责自己了。”陆钧行干涸的泪腺止而复流,咽下的哭腔吐出一场如倾如注的笃定,“你温柔、理智、善良、强大,明明怎么样都很好。”
是了,陆钧行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明白,每每当他望向林云笙时,血液里汹涌流动的心悸。
陆钧行喜欢林云笙。
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谜底。
第43章
林云笙险些没能从陆钧行毫无底线的话语里回过神来。
他知道,陆钧行看懂了自己的短片,早在那群远近闻名的评委之前。
事实上,每位向1839摄影奖投稿的创作者,在最初报名的时候都有被主办方要求,对自己的作品写上那么一段简短的介绍。
林云笙也写过。
他写他的童年是一滩褪了色的烂泥,不是说有多么的阴暗特殊,相反它太过平凡。
父母日复一日的争吵、咒骂,以至彼此冷漠,相互疏远。
他们因为财产分割问题迟迟没有离婚,却用着自我感动式的奉献,说是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后来有一天,林云笙无意父亲在洗漱时见到了他脱下的假牙。
林云笙全然不知道这副假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父亲的口腔里的。
就像有一天,父亲突然打电话问他,你去了哪。
林云笙跟父亲说:“我出去旅游了。”
其实林云笙正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而半个小时之前,他刚考完自己的语文高考。
电话那头的父亲对林云笙的话不疑有他:“哦,那你玩完回来一趟,那个女人去世了。”
林云笙确信,在那个自己还没被夹在父母中间,充当两个人报复对方的情绪发泄口之前,他是有过一些美好的回忆的。
林云笙记得爸爸曾经给他画过老家门前的柳树,教他下象棋,然后因为煮饭难吃被妈妈笑话。
林云笙也记得妈妈平日里最会袒护他,半点小事做好了都会一个劲的夸。
可当林云笙将这些记忆的石块,放置在滤网上的时候,该融化的融化、该蒸发的蒸发。
如今剩下的,只剩一滩堆积的烂泥了。
最后,林云笙还是把这大段的作品简介清了个干净。
他只留下一个句号,就当已经把自己想讲的话,全部提前讲完了。
因为说到底,这些内容跟视频里的情节也没有多少关系。
他写,只是因为他想写而已。
林云笙是在先看过评委们对他作品的点评之后,才去拒绝了1839摄影奖颁奖典礼的邀请。
他一度以为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突兀的失望,可是后来陆钧行对他说——辛苦了。
陆钧行是唯一一个,在得知1839摄影奖的特等奖归属后,没对林云笙说祝贺词的人。
短短不到三月的相识,就足够林云笙去不断地重塑认知。
几次对视,几次拥抱,几次承诺,一种骨头被刻上东西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