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其实并不讨厌去长宁宫。
一来,是这里头住的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尊贵无比的皇太后,还是她婆婆,陈淼作为她阿爹的贴心乖女儿,自然懂得孝道;
二来嘛,陈淼发现,相处了不少时日下来,她觉得太后果然就像身边的安嬷嬷和挽翠他们说的那样,端庄自持,虽然有时可能会显得严肃了些,但只要不过分的事,哪怕在她老人家面前也不会多斤斤计较。
晨星私下里跟陈淼小声交流,说兴许是在先帝朝的时候,太后的好脾气被丈夫和丈夫的妃子们给磨出来了。
然后陈淼就悄悄听了一把先帝的荒唐事,什么一月连开三场舞乐宴还邀请大臣们进行赏评了,三年耗资巨大盖出四处行宫了,两个月称病不上朝只为了和前朝大臣别苗头要库银,一度沉迷夜观天象冷落后宫导致后妃们找中宫讨说法,等等。
陈淼其实听不大懂,却还是表现出大为震撼的样子。说白了,她不太能理解一个“正常”的皇帝应该表现成什么样子——陛下吗?可是从一开始她所听说的和见到的陛下,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了啊。
所以皇帝应该也就是她相公这个样子的,陈淼心想。
嗯哼。
安嬷嬷偶然听见,摇摇头,倒没训斥她们大逆不道,只说太后尚在闺中的时候,脾气就已经十分宽和了。
太后娘娘为人不仅宽和,还十分通情达理。譬如自打陈淼进了宫,似乎是不让她觉得堵心,太后渐渐减少了招漂亮小姑娘进宫说话的次数。
陈淼意识到之后就下定了决心:哪怕不是为了陛下,只冲着太后娘娘考虑照顾她的这份心情,她也要努力让太后开心!
嗯,只可惜……陈淼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太后面前说起话时,自己还是不如芈小姐逗趣。
比如这天容凛休朝,“正好”想到自家贵妃这会儿也还在长宁宫呆着,便令人中途改道了。
他进殿的时候,芈盼春正妙语连珠地向太后介绍芈宅那棵大树上的鸟儿:“……娘娘您是不知道,那只鸟儿可通人性了,我只是喂了它几次食儿,那之后它就乖乖待在我手上,任摸任逗的。”
太后轻轻挥了挥手,一举一动都向面前唯一的儿媳妇诠释着何谓皇家气度:“那哀家还真想见识见识……嗯,陛下来了?”
听见动静,陈淼倏地扭头,一脸惊喜。
容凛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一眼,继而双眉一扬:“怎么,难不成母后还不欢迎孤过来探望?”
他一进殿门,就瞧见自家贵妃乖乖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双眼微微放光,俨然听得津津有味。
容凛心里发笑,觉得她这模样还真是和自己原先想象出的一模一样。
芈太后摇摇头,语气顿时三分兴味七分打趣:“就怕呀,陛下不是来看我,是到哀家这宫里——接孩子来了!”
容凛眉毛一挑,眼神变得讶然,尔后眼中便有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温柔。
再看陈淼,她手上还捧着一杯茶水,脸颊微红视线低垂,仿佛桌子底下突然出现了什么值得研究的稀世珍宝。
容凛低声笑道:“接孩子吗?嗯,母后说是——便也是了。”
说罢,他便从从容容地一掀袍角,坐在了贵妃身边。
陈淼闻言,又立刻回神似的倏地抬了头,她眉头先拧了一下,才眼角眉梢弯弯含笑,重新开开心心的,好像很喜欢他一般。
她这一笑,那仿佛画上去的眉眼立刻变得活色生香起来,只看脸就够让人怦怦心跳了。
容凛垂眸看着她,心里温柔如一泓春水,反应过来,用眼神示意她乖一点。
陈淼鼓起脸,抿抿嘴巴,低眉顺眼地表示知道了。
太后坐在上首,眼神不乏欣慰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