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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奶奶这句话,比丹阳手里握着新户口本儿还让他心里感到踏实。

要知道爷爷膝下四个孩子,甭管亲生的非亲生的,反正全都跟奶奶姓马,这个家里奶奶说了算。

谁去管当年其实是因着爷爷干的是“杀头的勾当”,为了保全孩子们,才叫孩子全都跟着奶奶姓,反正结果就是叔叔们全都姓马。

得了奶奶认可,他丹阳从此也是马家人了。

老太太目光最后落到一直蹲在她身边不吭声的幺儿身上:

“我幺儿,至纯至善,命途多舛,少时,家人离散,青年,妻子早亡。然,一路行来,不失本心,尤为难得。母亲是,心疼你呀,傻孩子。日后,当先顾己身,再谋其他。”

“母亲!”

“母亲且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您说,您说。”

“替母亲,好好瞧瞧,新世界,新变化,新格局。”

“好,儿一定仔细瞧。”

“得儿如此,当贺!”

秋东再说不出别的话,只嘴里喃喃唤着母亲。

老太太却语气很轻松的问他:

“做马兰娇与何青松的儿子,你高兴否?”

秋东回她:

“是儿三生有幸。”

如此,老太太便放心了,视线再次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含笑叮嘱:

“我走后,一切从简,尸首火化,不给,组织添麻烦,与你父合葬。”

她好似瞧见意气风发的丈夫,志趣相投的伙伴,温婉慈祥的母亲,那些她所熟悉的,所想念的人,站在一起,朝她伸出双手,笑的肆意畅快。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秋东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神细听,竟听见母亲正曲不成调的哼了这么一句。

张张嘴,熟悉的旋律从他嘴里出来,身后二哥三哥和丹阳带着哽咽的声音加入其中: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老太太抬到半空的手重重落下。

“母亲!”

“母亲!”

“母亲!”

“奶奶!”

老人家在阳光明媚的秋日早晨,在她的儿孙陪伴下,含笑离开人世。

林局提过由他们单位工委出人成立治丧委员会,被马家婉拒了。一旦由单位出面办理丧事,场面势必不会小。

可依照马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老太太提前叮嘱过一切从简,丧事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太简单。

单是老二在电视台的同事,老二媳妇娘家亲戚,老三军中战友,老三媳妇在医院的关系,还有秋东天南海北帮助过的战友。

这些人只一人知晓消息,都会在最短时间内将之通传到。

最先赶来的是与马家关系极为亲近之人,这些人来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带着马家的几个孩子帮着招待客人。

如今的招待并不是摆酒席,叫亲朋好友吃吃喝喝,配合吹拉弹唱哭丧一条龙。而是安置好灵堂,前来吊唁之人鞠躬献花圈儿,完事便走人,不给主家添麻烦。

那些长辈负责给几个孩子介绍,这是谁谁,你爸爸或哪个叔叔的战友同事。然后孩子就亲自领着人去灵堂,来人鞠躬致哀,秋东等孝子贤孙鞠躬还礼。

来的有代表各单位各集体送花圈致哀的,有和马家交情还不错,以个人身份前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的。

人多起来,势必不能继续留在医院,灵堂设在老三家里,谁都没意见。毕竟老三才是老太太正儿八经的亲生孩子,最后一程由老三亲自送,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