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同我开诚布公,我便实话实说了。”尚谨索性不装那些有的没的,“此人认为天下有灾是君王无德?”
他要改变一些事,势必会暴露自己。
“大汉的土地如此广袤,洪涝干旱,地动山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你觉得君王无错?”坦然来说,任何皇帝都会更喜欢尚谨的说法,没人想承担失德的罪责。
即使那或许是事实。
尚谨摇摇头:“不。陛下且看古往今来多少灾祸?若是官吏们都能齐心协力救灾,天灾总会过去的,人心依旧会在。若是官府毫无作为甚至鱼肉百姓,人祸远比天灾可怖。”
“若有灾而不得治,便是君王之过,若知灾而不顾灾,便是君王无德。”尚谨还要接着说下去,“若陛下……嗯?”
突然被捏了一下脸的尚谨迷茫地睁大眼睛,干嘛捏他?
刘彻现在明白卫青为何说别拿尚谨当一般孩童了。
“你真是小孩子?难不成真有仙人缩骨之术?”
他现在怀疑尚谨是不是什么仙人幻化的,不然这么小的人是怎么说得头头是道的?
难不成尚谨是李斯变的?不对不对,没听说过人死了还能重新投胎的,字迹像多半是模仿。
刘彻都被自己的脑洞给弄笑了,他的想象力实在丰富了些。
尚谨无奈一笑,秦皇汉武的新理解,两个人都信神仙方士。
“我觉得可以信神仙,却不能靠神仙。若我真是仙人,便不会在这里和陛下说空话了,而是游历天下,护佑万民,哪里还有天灾呢?”他偶尔也信玄学,但要说各路神仙,他真的觉得靠不住。
“空话?倒是大实话。”刘彻觉得他说的实在。
“可终究只是嘴上说说,而没有去做些什么。何况我本也做不了什么,有能力做到庇佑万民的,只有陛下。”尚谨抬眸定定地望着刘彻,他心知那个“武”字是拿什么换来的。
可战争不打,匈奴不除,大汉的人民将永远生活在恐惧之中。
这与修长城是一样的道理,长城耗费了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可长城不修,边境难有安宁之日。
“庇佑?如今我自己也是泥人过江。”刘彻指着桌子上一对正在下棋的泥偶小摆件,难得有自嘲泄气的时候。
如今在朝堂之上,太皇太后一句话的分量都能压过他。设明堂的失败让他的威望再不如从前。
如果他不能想办法重建势力和威望,他永远会处于祖母的阴影之下。
祖母的治国方法未必不能治理好大汉,可确实与他心中的大汉不同。
想起父皇拖着病体为他加冠时的叮嘱,他明白自己要蛰伏。
“可泥人经历诸事,会变为陶人。”泥可以制成陶,便与原先截然不同了。
“可陶人易碎。”
“但陶人足以过河。人人见到泥人都要磋磨耻笑,陶人却可被供奉于庙中,为众人所拜。”尚谨抬起手中的小药锄,轻易将人偶外壳敲了个粉碎,“安知剥去外壳,内里又是如何华美?”
刘彻惊讶地看着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金人,的确足够华美,这样的工艺绝非凡品。
他不是没见过更加华美的金制摆件,可配合着方才的言语,这摆件便被赋予了独特的含义。
“为何要把金人用泥土包裹起来?”刘彻还是头一次看见把金子藏在泥巴里的。
“金人太显眼了,金银外露,便会招致灾祸。”
刘彻突然便笑了,这句话无心而言也好,意有所指也罢,都让他觉得说得对极了。
“要不是你年岁太小,我都想召你入宫了。”
“陛下,我并不通黄老之学。如果陛下要用童工,我便是这个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