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辇内, 浓郁的龙涎香与女子的清甜幽香交缠至深,此时彩霞弥漫,一缕夕阳从帐外缝隙投入, 映在燕湛的面容上,如渡了层淡薄的金光。
霍汐棠正依偎在他怀里, 感觉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清冽的呼吸, 以及那温润浅色的薄唇。
他嘴唇微启, 似要开口讲话, 霍汐棠吓得咽了咽口水, 顶着冒犯天子的风险将手心覆盖在他的嘴唇上。
“陛下,求您……”不要对殿下说她正在御辇上, 正在他的怀里, 若让她的未婚夫君亲眼看到这一幕, 她定会无地自容, 羞愤欲死的。
燕湛眉梢微挑, 将她的窘迫与羞赧尽收眼底, 遂右臂一抬,再无多言,只是那空出来的臂膀, 究竟想要什么,他需要霍汐棠自己发觉。
他受够了心爱的人在他面前与其他男人恩爱的模样,也装够了什么三好先生,温润君子,他偏要一点点撕开他的正面目, 让她不得不接纳这样的他。
霍汐棠低下眼,便看见她今日穿的玫瑰紫烟沙裙的裙摆与陛下的玄色龙袍交缠在一起, 那金织的龙纹栩栩如生,龇牙的神情好似想要将她拆吞入腹。
那双龙目,恍惚间让她以为在霍府的先生与面前的帝王,好似重叠了起来。
如梦境一般,影影绰绰,云雾迷蒙,先生与陛下好像渐渐重叠成了一个人。
像他又不像他。
又更像是梦中那个总是对她步步紧逼的男人。
她顿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地觉得有丝荒谬,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便乖巧似的钻进了那只臂膀。
他的手臂很长,宽袖堆叠,她俯身过去,堪堪半边就将她揽得严严实实了。
“是这样吗?”她抬起水润的眼看他。
燕湛微微侧首,便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看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装的满满都是他,眼尾的洇红沿透至锁骨,像是受惊的娇软小兔般,实在是惹人怜惜得紧。
他心口仿佛被扼住。
忽然想起前世与她初次相遇的场景,当时她也是那样像只受惊的小兔似的,入夜后在皇宫里,她竟将他当做燕舜,直愣愣地扑进他怀里。
后来他才知晓,当时她遇到了麻烦。
那次他破天荒出手救了她,也将她请上了御辇。
如今同样的神情再现,却是不同的场景。
她再也不会将她认错成燕舜了。
燕湛右手指尖绕过她纤细的脖颈,顺上轻轻抚碰她的细眉,一下又一下,轻柔极了,每一下的触碰都好似带着深深的爱意与怜惜。
霍汐棠耳尖愈发红润,莹白的耳垂似乎难以抵抗他这样的亲密触碰而微微颤抖着,他喉结微动,看了心动不已,指腹便揉捏了上去。
再开口时,嗓音喑哑低沉:“顾姑娘不久前从东南宫道路过往反方向去了,朕现在也不知她尚在何处。”
御辇外,燕舜等了许久却等来一句这样模糊不清的答复,登时有些泄气:“那大抵是我错过了棠棠,打扰了皇兄,是臣弟的不是。”
“无碍。”年轻帝王的声音已低哑的惑人。
燕舜顿觉奇怪,总觉得今日的皇兄与以往大不相同,好似格外有耐心。
他正在梳理其中的怪异,御辇便已起驾。
一阵黄昏的风吹来,微微拂起明黄色的帐子,御辇内皇兄神情满足,懒散地倚靠在软榻上,而他的怀里正拥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
燕舜心里微凝,便楞在原地没有急着走。
那是个看不清脸的女子,乌黑披散的发丝垂落下来,与天子的龙袍勾缠在一块儿,而她也正软弱无依地伏在天子怀里,天子宽大的衣袖将她的曼妙的身段遮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