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喻圆在微信小视频里学的那些蹩脚高情商话术,根本不知道在人际交往中开场就得罪了中心人物是多糟糕的事情,尤其在对方毫不吝啬施展善意的时候。

他这么不识好歹,又一副湿哒哒的阴暗样,令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跌到了低谷,更不会在交谈时捎带上他。

苏酿试着cue了几次,示意他主动和景流玉道个歉。

喻圆低着头,压根儿没看见,他耳朵里都是景流玉刺耳的谈笑声。

大脑里一遍遍回放景流玉从豪车上下来时的飒爽模样,还有安排他时的井井有条泰然自若,好像天生就该众星捧月,把所有人指挥的团团转,所有人天生就该听他的话,简直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喻圆握起拳头,心想他要是生在这种有钱人家里,肯定比景流玉要强,被众星捧月的人就是他了。

他鼓起劲儿,那点尴尬和失落又转化为了争强好胜,想努力插进他们的话题,却怎么也找不着机会。

他们既不说国内外时政新闻,也不说最近的猪肉白菜多少钱,一点儿都不关心民生。

没一会儿,他们说到了辩论赛,喻圆低着头在桌下面查他们说的一辩二辩三辩是什么东西,显示屏上的加载圈转了两分钟,等他查明白,这个话题早就跳过去了。

好不容易有个喻圆能听懂的,他张口也没人搭理他。

桌上那么贵的鲍鱼鳕鱼,喻圆一口没吃下去,急得眼眶和脸都通红,看一眼景流玉,嫉妒值就能上升十个点,差点把他肺管子气炸。

他的不满太明显,苏酿头痛至极,对他多了一点埋怨,拼命往他盘子里夹菜,好让他吃点东西,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景流玉了。

苏酿的面子,喻圆还是要给。

黄澄澄的金汤花胶鸡一进嘴,差点把他的舌头鲜掉,噼里啪啦的话也就被堵回去了。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他怕显得没出息,招人嘲笑,捧着碗,很克制,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慢慢往嘴里塞,塞着塞着眼眶就红了。

狗日的,当有钱人真好,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要是有钱人就好了,所有人都得捧着他!天天下馆子!

喻圆落座的位置在整张圆桌的最角落,主位的斜对面,景流玉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半干不干的头发贴着脑袋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挺瘦的,也挺白的,被湿哒哒的衣服包裹着,勾勒出塌着的肩膀和细腰,搭在鸡翅木圆桌上的手腕纤细,白腻得像一捧凝固的牛奶,带着黏糊糊的甜味。

就那么缩着身体坐在座位上,嫉妒,厌恶,害怕,分明窘迫到极点了,还要笨拙地拼命扑腾。

什么情绪都在这副身体和脸上写得一清二白,也蠢的明明白白。

像个小小的,灰扑扑的,刚从暴雨的下水道里钻出来的小老鼠。

浑身毛皮都湿哒哒的,小心翼翼吃着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食物,还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周围人,然后再把怨毒的目光投过来,心里想着鬼主意,其实对人半点儿造不成威胁,反而看起来滑稽好玩。

景流玉长腿交叠,双手搭在小腹上,微微靠着椅背,心不在焉听着众人的恭维,在喻圆被鸡骨头呛了一口慌忙找汤喝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他一直以来就像个设定好程序,拥有一切美好品格,永远不会犯错的完美人类,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在场合上抑制不住笑出声的时候,即便是这样微弱的笑,也是第一次。

所有人停止了交谈,景流玉微微抬起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在意:“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次聚会实在太棒了,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么有趣的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