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也随风而逝,原来当真没有人真的爱自己,就连怜悯也是一种奢望。
还真是好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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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胜三年,二月十二。
忠献王大妃行至上京城郊,天胜帝李赢亲至朝阳门以皇太后之礼迎接,并当场宣布追封忠献王为皇考忠献帝,大妃蒋氏为圣母皇太后,并诏谕礼部为父母上册文,祭告天地。
左相郑尹率群臣在宣德门前跪请皇帝改变旨意,大意是天胜帝以小宗入大宗,当时他们虽同意张太后的提议为忠献帝跟蒋妃加尊称为帝后,但仍需尊武帝为皇考,如此才是正宗嫡支,礼法不可乱,否则天下不定矣。
天胜帝李赢大怒,下令金吾卫驱逐,四十岁以下官员廷杖,四十岁以上罚俸,如此雷霆手段,一时间宣德门前惨叫四起,群臣哗然,见皇帝手段强硬,不少人心生胆怯。
皇帝见此,又言不想册封生父母的吉日见血,遂下令召集群臣集议,不拘五品以上官员,凡有功名在身者,皆可至此阔论,以显帝德。
朝野之上左相跟大长公主门生故旧遍布,王谢等世家做壁上观,偏有识学子最为热血,早看不惯左相等人总是以礼法自居行私事,此令一下,宣德门附近三四里,均被为了个水泄不通。
文人之间的骂战一开,就停不下来了,而其中谢昉主张“伦理纲常,需合乎天道”,“生养之恩大于天,非要夺人子以论正宗,置帝王于不义不孝,其心可诛”,这样一顶大帽子压了下来,说得一众老臣无言以对,左相郑尹更是准备请辞。
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担心皇帝直接借坡下驴了,大长公主跟郗太傅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天胜帝心怀大开,特令礼官整理好这次集议,着谢昉为翰林学士,入弘文馆,专门负责宗庙礼仪事项。
而谢昉进入弘文馆任学士的第一日,就根据祖训礼法做了《礼辨》上呈,主张“继统不继嗣”,得到了许多朝臣的支持,甚至王谢等世家也站了出来表态,以左相郑尹跟大长公主一系为首的继嗣派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皇帝大棒加大枣,恩威并施,这一次君臣之间的较量以天胜帝李赢的绝对胜利告终。
继嗣还是继统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谁的话语权更强,这次皇帝的胜利昭示着武烈二帝时代的旧臣逐渐失势,新生势力已经开始登上舞台,皇权逐渐为天胜帝收拢于身。
天胜帝下令,在十五这日正式祭告天地为皇考立庙,而晚上在含章台举行宫宴,以迎圣母皇太后正式入住翊坤宫。
不过这次宫宴没有除夕宴盛大,除了宗室皇亲及部分老臣并未邀请臣工,不过倒是特别邀请了一些学子新贵,左相郑尹及其门生倒是罕见称病未参加。
这次蒋太后这个皇帝生母顺利进了京,标志着新旧势力的角逐有了一个结果,皇帝兵不血刃赢得了胜利,世家大族也得到了邀请,王谢几家都很积极。
谢昉也在,并且因为《礼辨》名声大噪,深得帝心,他甚至没有坐在谢氏的列席之上,而是坐到了迎台下首右侧第一个位置上,青年才俊,风头正盛,不少宗室才俊上前与其寒暄,谢氏列席较之从前都热闹了许多。
大长公主跟郗太傅入宴较晚,来的时候整个含章台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郗薇跟在后面,这一次郗府没有收到邀请只来了他们三人,大长公主夫妻径直坐到了迎台下首左侧宗室列席的第一个位置。
郗薇从善如流坐在了后面,不期然感受到一双目光,她朝斜对面的谢昉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谢昉看她这一笑,也朝她颔首致意,倒不是为那日的事情,而是因为他跟左相的争辩,左相郑尹跟大长公主利益一致,他跟皇帝站到了一边,她作为大长公主跟郗太傅的独女,对他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