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西湖龙井泡的。
医疗室里对头放着两张小床,刘书记两步走到床边,把毯子拿起来抖一抖。
杨小莲把外套脱下,放到隔壁床上,三两步爬上床,趴下。
老爷子把床单轻轻地盖在外孙女身上,生怕碰到了伤口。
“外公,你也赶紧睡吧。”小姑娘说。
*
窗外日光渐起,和风伴着鸟鸣……
杨小莲躺在床上抱紧双手,心情激荡——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她不想追究自己为什么会回来,反正是回来了,此刻她根本舍不得睡觉。
没有病痛,没有疫情,也没有股灾,外公也活着,一切都还在,一切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崭新的人生,我来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变,改变所有的一切。她暗下决心。
*
早上七点半,杨传顺夫妻拉着一车粮食赶到粮站,赶紧排到队伍后面。
“你在这儿排着,我去老舅家看看。”刘英子擦擦额头的汗,用草帽给老板扇着风,现在才到清晨,太阳已经发挥它的威力了。
杨传顺喘着粗气,点点头,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在街上买两个粑带着。”
刘英子没说话,把草帽带上,拿起来一边的网兜,摸摸饭盒还有一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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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舅放下听诊器,又捏捏小孩的脊椎,直起腰,“没什么事。伤筋动骨一百天,有点痛正常的。我再开点药,回去抹抹,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刘书记松了一口气,“要不要再开点吃的药?”
“不用,这么长时间不烧了,就不用再吃药了。”刘老舅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写着什么。
杨小莲放下衣服,突然闻到一股怪味,伸起胳膊,闻了闻,怪味就是从她自己身上传出来的,她不禁咧了咧嘴,折腾一天,她已然腌入了味。
现在她整个就是一棵腌酸菜,衣服皱巴巴的,上面汗渍、灰尘、血渍,再加上紫药水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爸,吃饭了。”
一个清秀少年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至少一米七,皮肤细白,穿着黑裤子白t恤,嘴边带着点点微笑。
杨小莲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心底不禁为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小屁孩而庆幸。
“你家儿子?多大了?”刘书记打量着进来的少年。
“刘琳,十五了,下半年初三了,明年见真章了。”刘老舅写完字,在药箱里翻找起来。“刘琳,叫大伯。”
“……大伯好。”刘琳弯了弯腰。
“好好,都长这么大了。一看就知道书念得不错。”刘书记赶紧招呼外孙女,“叫大外公。”又指指少年,“这是大舅。”
“……大外公好。”比外公年纪至少小一旬的大外公。
“大舅好!”比大表哥还小的大舅。
刘琳有点讶异地对小女孩笑笑,先前看小孩的样子还以为是腼腆拘谨的,想不到喊得还挺顺溜。
刘书记看着两个孩子眼中的疑惑,感叹道:“你家搬走也有三十几年了吧?那时候你也才十来岁,比刘琳还小点。”
“是的,一晃三十几年了。”刘老舅用一张黄纸把药和字条包起来,“一天涂三遍,我写在纸上了。我爸在世的时候常念叨,幸亏您那个时候帮他给部队引荐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跟着学医。”
“哎。那算什么,那是小叔自己能干,你别说小叔虽没怎么念过书,但是学医一点就通,部队首长还老夸他有灵性。”刘书记笑叹,“我那时快复员了,中央组建医疗队,要人护卫,你说好巧不巧正好把我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