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给兰哥儿开蒙,其实没多少时间教她们。她和姊妹们过去也不好意思多坐。
她想练好针线,索性就收下了这个丫头。
爹爹立下大功,位居一品了,外祖母明摆着要疼她,谁便不满,还能真说到她面前不成?
她即便不收下晴雯,这府里的闲言碎语就会少吗?
这里的人心不好,嘴里更没有一句好话,不是说她被后娘养大,连亲娘都忘了,在亲外祖家里,竟管后娘叫“母亲”,就是“担心”她在这里多住几年,兰州府爹娘恩爱,有妹妹承欢膝下,若爹娘再生几个孩子,等她回去,家里没了她站的地方。
爹爹中了毒还要担心她,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自在些?
她不想爹娘后悔把她送过来!
姊妹们同她好就好,不好,那便是没缘分。
自从爹爹又升了,这里的人——甚至包括外祖母——对她的态度都微妙地变了些。
爹爹升任一品之前,外祖母最多让晴雯过来伺候一两年,不会直接把人调到她屋里来。
连迎春姐姐和探春妹妹都不自在了一日半日。
所有人里,竟然只有宝二哥一个,从前对她怎么样,仍是对她怎么样。
叫她难再冷待了。
黛玉问了迎春和探春,一同往凤姐院中来。
可才到院门处,便听得里面有叫骂哭喊求饶相劝之声,细听还有一二贾琏的声音。
三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凤姐姐才出月子,又是谁惹事了?
李岫云忙道:“姑娘们不如去大奶奶屋里坐坐,看看兰哥儿?”
里头估计是妻妾相争,不好叫姑娘们看见。
迎春分明是姐姐,却不做主,看黛玉和探春。
探春问黛玉:“林姐姐?”
林黛玉一手挽了一个姐妹,回头往李纨房中去了。
王熙凤屋内。
一身紫红头戴金钗的云霞跪在地上,抽噎抹泪,两颊都被打得紫胀肿起。她面上和唇角都有血迹。
贾琏袖着手坐着,一句不言语。
平儿给王熙凤敷着打人打疼了的手,王熙凤冷笑发问:“怎么,不敢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云霞只是哭:“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二奶奶绕了这次罢!”又只抬起一双眼睛看贾琏:“二爷,旧日四五个姊妹,只剩了奴婢一个,奴婢尽心服侍奶奶和姐儿还来不及,怎么敢——”
“还敢撒谎!”王熙凤又一拍茶几站起来,对着云霞的脸左右开弓,又是十几个嘴巴子,“这时候了还敢狐媚二爷?你满嘴里说我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个姐儿,以后嫁到人家是‘赔钱货’,的?是不是你说的!”
她越说越气,拔下云霞头上的簪子就往她脸上戳。
平儿慌忙拦住:“奶奶,奶奶仔细伤了手。”
王熙凤硬是把云霞的脸戳了四五个血窟窿,才一丢簪子,啐道:“你这样的货色才不配亲近二爷!”
见贾琏只看着她挨打挨骂,云霞的心早已凉透,还想给自己挣条活路:“奴婢再不好,也是老爷太太赏的……”
王熙凤看一眼贾琏,叫人:“备车!我亲自领她去给老爷太太赔罪,把事回明了,该打该罚,我自去领!”
外头婆子小厮们只好答应着。
贾琏此时方叹道:“罢了,闹到全家知道不嫌丢人?送去庄子上配人,我亲自去和老爷说一声就是。”
王熙凤还想再闹,被平儿死死拉着,到底算了:“那就依二爷。看在她伺候二爷多年的份上,饶了她的性命。”
嫁进来一年半,总算把这些狐媚子都打发了。
可惜大姐儿……不是儿子,二爷身边真没一个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