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大梁境内, 故而这片土地又被人称作朔商之陲。草原新主虽还悬而未定, 但人总归是要讨生活, 在风雪到来之前,南下的客商要从大梁人手中换取到能够帮助他们渡过冬天的物资。
阿琅从山下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太阳慢悠悠地攀上树梢,山路湿滑,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遍布苔藓的石阶,踏着晨间溜入屋宅的第一缕日光走入了山间的小院。
“回来了?”栖谣在喂前两日刚送来的小鹰, 都还是小小的毛团子,乍一眼看着脏兮兮的, 海东青好奇凑过来看一眼就嫌弃得没边, 说什么不肯和这群小崽子待在一起。栖谣嫌它闹腾,一早给那祖宗喂了肉就放了出去,现在快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影子。
阿琅凑近过去逗了两下巢穴中的小鹰, 问:“阿谣姐姐, 先生和老师呢?”
瞿延故去时把她托付给了靖安府, 恰好这些年宫中也习惯有事没事就把储君送到她们府上,教一个还是两个都没什么差别,久而久之,她跟着九思把管温明裳叫先生,洛清河喊老师的叫法一并学了过去。瞿延与先帝的那些事虽不可再提,但祸不及后人,慕长临和崔时婉商议过后,还是让她做了伴读。
只不过储君不可轻易出京,她倒是能跟着洛清河四处走动。如今北地行商正盛,各种法度规矩都要反复度量,故而这个时候温明裳惯常会走一趟燕州。明净山下马道通畅,山中的宅院被重新修葺过,当年的血光淡去,余下的山景依旧清幽。
山间还存着朦胧的云气,自山崖边的亭台向外,依稀可以窥见淡金的日影。洛清河手边放着早间新送来的公文,她侧坐在炉火旁,拿着桌上的茶筅点茶。一双惯常拿刀握弓的手,闲暇时分摆弄起这些“闲情逸致”来竟也是分外轻松自得。
温明裳小口抿着小厨房新送来的甜汤,也是难得悠闲地看她摆弄。手上的这些功夫大抵当真是要点天分,她跟着看了这么些年,自己上手还是差强人意。外人想着当朝左相无一不精,但大抵是不知她在这些所谓风雅上一窍不通。
恐怕天底下乐意戴着她琢磨出来的那些个半圆不圆的珠坠的也就一个洛清河。
“王庭没了,原本分属的卫队就成了流寇。”洛清河放了茶具,把点好的茶汤轻轻搁到温明裳面前,“一路向南来的商队没少受他们滋扰,牧烟来信说,都兰手下的人私下向她探问,说是为维护两国通商,能否请大梁出兵加紧巡查。”
铁骑的虎符仍在,但如今并无战事,各营的主将便分戍各个关口。善柳和从前一样毗邻西山口,无论是燕地还是向西去的漠北,出了些什么事都得去那附近的衙门走一遭。
“没有都兰的授意,她手下的人不可能谈起这个。”温明裳抿了下唇,摇头道,“她以女子之身统率各部,若不是足够铁腕,不可能得来真正的信服。”
洛清河也笑了下,道:“不错,半月前飞星行走其中的斥候还传回了个消息。新投向她的小部首领包藏祸心,她提前得知了消息,没有丝毫犹豫就屠掉了首领全族。反抗的被全部镇压,草原上的规矩,失败者必须成为奴隶,但她没有将这个规矩延续,反而给予顺从者土地与牛羊,对他们展现出了足够的仁慈。”
“恩威并施。”温明裳吹了吹一旁的茶汤,把手边的糖果子喂给洛清河,半是感叹,“混乱中需要的是能一统的枭雄,她的确合适。给她十年、二十年,她就能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又一个北燕。”
“在此之前她仍旧需要大梁作为后背,草原人在互市中尝到了甜头,就不会想回到曾经朝不保夕的日子。”洛清河张口吃了,她一手扶着额角,话锋一转道,“看样子要让小厨房少做些,否则这每日剩下的点心都进了我嘴里,都不晓得这小灶到底是给谁开的了。”
罪魁祸首悠然饮茶,无辜地朝她眨眼:“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