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这许久, 也该喝杯茶歇片刻了。”
她面容和煦, 瞧着不似犯难的模样,宗平打量了须臾,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去了一半。
午后晴日, 海东青在天际翱翔, 时不时地俯冲下来吓唬人, 栖谣原本坐在屋顶晒太阳,被它烦得不行,随手一巴掌呼在它脑袋上换了个地方坐着。高忱月瞧着稀奇,想着照猫画虎去逗弄一下这只猛禽,一人一鹰便跟较上劲了一样在屋顶上乱窜,赵君若好几回没忍住想提醒她别招惹,都被栖谣摁了回来。
最终这场追逐以海东青在高忱月手背上狠狠啄了一口告终,她可不是府上的熟识,这一口都快见了血,疼得人龇牙咧嘴的。始作俑鸟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这个吃瘪的新近侍,这才满意地飞上老松的树梢小憩去了。
屋中的炉火正热,壶中茶汤滚沸,风卷进来白烟袅袅而起。
洛清河斟了茶,抬头便见着温明裳掀帘进来,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挑眉道:“事情办完了?”
“初见成效。”温明裳把手里提着的糕点放下,边拆油纸包边道,“至少雁翎用兵的事定下来了。我回来前去了趟内阁,明日廷议,兵部的折子会再议一次。陛下心已定,就不会似今日朝上那样争论不休。”
“迟则生变,要早做打算,你要如何调雁翎的兵现下便可以让鹰房送信过去了。”
洛清河闻言轻笑,她站起身去拿了早写好的密信,把外头候着的宗平叫了进来。她是成竹在胸,但近侍们没这个自信,如今终于见着尘埃落定,宗平接信的手都在抖,他狠狠抹了把脸,转头三两步便跑出了小院。
他们都是军中人,想的是如何让边境永安,烽火不起,那些朝中的权术之争,他们不碰也不屑。铁骑被拘了多少年,这些人就被压了多少年,有一息喘息之机都是痛快的。
洛清河眼底怅然一闪而过,她从不会主动提这个,有些东西是要记在心里的,多说无用。她坐回坐榻上,瞧见桌上除了那包糕点还放着白麻纸誊写的一张手令。
温明裳捏着糕点,掰下一小块喂给她。京城铺子做的枣花酥比济州甜不少,不喜甜食的人吃不大惯,洛清河不挑嘴,却也不会主动吃。在这上面,她们俩是同正经用饭时反过来的。
“海商伊始,人与钱都要收拢到这一处,往后四境急报亦如是。”洛清河大致看完,摸着下巴沉思状,“阁老也瞧过这个了?他怎么说?”
“可解燃眉之急,但长久便不好说。”温明裳慢悠悠地咬着手里的糕点,眯起眼睛道。从早时朝会到现在,她好容易才能坐下来喘口气。伴君如伴虎,同自己的主君玩这样的心计不是轻松的事。
“不是这个。”洛清河压下纸页,她指尖点在纸边,摩挲时带起轻微的疼,“是内阁。”
宦海浮沉,一步步爬到为臣者顶端,也不过一个内阁元辅,一个六部左相。此消彼长,既是互相制衡,也是避免为君者的决断有失,这是自太始帝始,两百多年的政局与制度。这背后代表的是一代代盘根错节的权势,不论是谁妄图轻动,都是相当危险的。
单是海商一事,妄图染指的便不在少数。
“内阁不论是赞成还是反对,此事都已成定局。”温明裳垂下眼帘,今年的新茶涩口,把口中枣糕的甜都压了下去,她舌尖抵在齿上,许久才道,“其实先生早就料到,柳家倒台之后,必然会有这个局面。即便提出此事的不是我,潘彦卓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朝局重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有人对此事心知肚明。
洛清河撑着脸颊,问她说:“何时想出来的这个法子?”
温明裳抿着唇,拖长声音像是思索了须臾才答:“大概是去丹州之前,长公主让我留心吏治改革时便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