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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月 苏弦_ 97257 字 1个月前

似乎也本该如此,她为什么要对所有人都怀抱恻隐之心呢?她要做的明明是匡扶社稷的臣,而不是悲悯于怀的圣人啊!

可这样的想法在这双眼睛下无处遁形,让她平白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卑劣感。可是错在哪里,错在何处?

她此刻没有答案,但却不能将此避之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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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雨露与星光将残缺的那点补全,最后落在碗底杯中映成了满溢的清光。满庭的浓雾随着这抹清光消散殆尽,向世人展露出早已铺就的路途。

外边的天已经泛起了亮光,烛火燃至尽头,露出最后一点白色的芯子。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都不想动弹。温明裳指尖微蜷,似乎还因着暑气出的汗带着湿意,她闷着声音,又问说:“那……以后呢?”

洛清河半睁着眼,玩闹一般把两个人散开缠在一处的发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她微微抬眸,好笑地用鼻音回:“嗯。”

像是某种藏匿的应允与肯定。

温明裳盯着她打的那个结没再吭声,但洛清河知道她听进去了其中的深意,不单只是这件事。

那封被遗落的书信在时隔多日后会有一个属于它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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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暑气随秋风起而消。诏狱牢门大开,今日便是柳氏阖族伏诛之时,咸诚帝早前便有旨在先,道温明裳可于弃市同观监斩,只是议定之时将至,刑场却连个人影都未见着。

监刑的官吏擦着额角的汗,心说若是这位大人久病未归倒也罢了,可这前两日不是说人已回京了吗?怎得今日这杀母仇人伏诛,却是至今还未出现呢?

街边支起了茶摊,跑堂的小二穿梭在人群中,吆喝着奉上了粗泡的新茶。潘彦卓不疾不徐地将盏中热茶饮尽,听见脚步声才开口问。

“人呢?”

“南坊。”少年低声将探听到的消息告之,“有听着风声的也过去了,但长公主与端王在府商议旧册未动。翰林院今日要记此案,听闻就如何着笔一事前两日已是吵得不可开交。”

“沈知桐是她同门师姐,有吵嚷有不服皆是平常事。”潘彦卓没去评判这前半句,他在桌上放了碎银子,拂袖起身道,“走吧,咱们也去瞧一瞧那边的热闹。”

霜寒渐至,南坊地势低,此刻阶前还挂着夜里薄霜消融后的水迹。此时正是金桂飘香之际,民巷内已是满巷芬芳。

小童手里拿着一枝折下的新鲜秋桂,坐在小舍阶前跟自己玩耍。再往外走两步便是孩童奔走聚集之处,可此处门庭冷清,连这孩子却像是游离其外的人,起身也叫人退避三舍。

门前砖瓦上被人泼了各色的漆,有些似是新上的,触手上去还能抹去些痕迹,连孩子身上也沾了些去。小童却好似习以为常,她捏着手里的花枝,正打算起身去别处,却忽然听见巷口有脚步声向此处而来。

她呆呆地看着来人近前,一时间连问声好都忘了。

墙下水迹犹新。温明裳于门前停步,低眉瞧见小童脸上也挂了些脏乱的漆。她屈膝蹲下,自袖中取了手帕出来,轻轻把面上的那些痕迹给擦了个干净。

“你家中人呢?”她收回手帕揣回袖中,问道。

小童这才回过神,连连退了几步向屋里软糯地出声喊人:“阿姊!有……有客!”

房门敞开着,里头闻声一阵凌乱的脆响。随即有个书生打扮的少女扶着头上的儒冠忙乱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新着墨的笔。她面上慌乱,连迎客的礼数都忘记讲,反倒先去看门前的小妹,活像是上门的不是客人,而是凶神恶煞的人牙子。

温明裳注意到她腰间坠着的牌,问道:“你是国子监的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