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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月 苏弦_ 91685 字 1个月前

样不见半点世家主人的姿态。他的袍角被反复的揉搓,跟人一样,被烛光照得惨白。

崔德良看见他嘴唇嗡动,半晌嘶声笑开,反复嘟囔着一句话。

何至于此啊……

“这话,应当问你自己。”崔德良深吸了口气,他垂下眼,眸中可见清晰的血丝,这是近段时日熬今年的春时策熬出来的,他早就不再年轻了。

眼前苍老的囚徒昔日也是一殿之臣。

“群清。”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又何至于此?”

笑声突兀地停了。

老太爷抬起眸,哑声道:“是我吗?崔德良……五大世家同气连枝,你又是为了什么?你缺这一个学生吗?”

“我不缺学生。”崔德良平静作答,“但大梁缺能臣。你若今日只是为问此而来,那我的确可以告诉你因由。我不为了裳儿,我为的是大梁的律法铁条。”

私刑暗狱是明令禁止的。

老太爷嗤笑,他略微撑身,道:“律法铁条……说得多好听。可若无她,你会敲那一记登闻鼓吗?世家屹立于此百年,前朝覆亡,贵家犹存。你们教出来的那些寒门子弟向上叩问以求无上尊荣,可有几人动摇过这根基?即便如萧承之乔知钰之辈,结局如何前车之鉴便在眼前。”

“你们,洛家……又为何不敢承认这才是大梁不变的铁律!”

世家才是与慕氏皇族同撑穹顶的柱石,每个向上攀爬的人只是一次次走在相同的路上,这层桎梏从未有人能打破。

崔德良疲惫地阖眼叹息。道不同不相为谋,有时你心存半分不忍,可对方未必会领情。他已经能猜到老太爷后边要说什么。

仍旧是温明裳。

崔德良为大梁的朝堂磨出了一把举世无匹的利刃,可他比谁都清楚这把刀不会在任何人手中,今日会是柳家,明日也可能是旁的世家,这场动荡里五大世家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崔家在他退下去之后还有后继者吗?姚家在朝除了姚言成还有谁?苏恪来日交出左相印玺,安阳世子接得住这个位子吗?

桩桩件件,尽数是摆在世家面前的难关,跨不过去,这所谓百年的荣光便到了头。

柳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世家维系至今,已经很难再分清彼此,一家倒下,便是整个格局崩裂的开端,而所谓私牢的罪名不过是表面文章。时至今日他还在以此警告崔德良,没有分毫的悔恨。

“你若是当真一心为了家族门楣,便不会放任复兴柳氏的机会在手中溜走。”崔德良无意再与他做无谓的争辩,他拂袖转身,似是喟叹,“宣景年的柳门宰辅,再无复见了。”

崔德良抬手推开那扇门,身后又响起囚徒放肆的笑声,几近癫狂。

“逃不脱的,你我都逃不脱的……”

自无名处飞出的蛾子在话音坠落时扑向烛火,影子游离在阴影中,顷刻便随着真身被火舌吞没殆尽了。

诏狱的烛火闪烁了一瞬,最后归于寂静。

满是污垢的手紧抓住来人靛蓝的深衣,上边的污垢也一并染了上去,那双手的主人此刻眼中满是哀求。

跋扈与张扬在鞭笞之下早已消弭入土。

狱卒不耐烦地催促,赶着前来探视的人离去。那双手被强硬地扯离,最后颓然地坠入污泥。

午后的日光变得刺目,回暖的天让日头都染上了灼烫,在行进间把人的后背晒得滚烫。

门前醒狮无人擦拭,青玉镶嵌的瞳仁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

进门尚有留于府内的仆役小心翼翼地唤一句三爷。

藏书阁前挂着锁链。

柳文昌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他仰起头直视着穹顶日光,眼角好像也要被激起泪。牢狱中的情状仍旧历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