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拿着火烛和木盆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在发愣。
“让人打了些热水。”她把木盆放在边上,拧了帕子递过去道, “若是觉得凉,可以擦擦, 这雪要下一夜。”
“多谢。”温明裳接了帕子, 掌中暖意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她就着帕子捂了下脸, “这样大的雪, 不多见。”
“放到京城是不多见, 济州更是如此。”洛清河把茶倒出来,听着外头的响动道, “今冬究竟是个什么境况还得看接下来, 比起这个, 小温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明裳想了想, 道:“这件事, 世子知道吗?”
“知道。”洛清河抿了口茶水, 顿了须臾道,“他的确才十四岁,但这些事情没必要瞒着他, 若是硬要隐瞒, 反倒生了诸多猜疑变数。既然身为靖安世子, 那就该担起属于靖安府的职责,这种事不论年岁。”
“你不怕他心有芥蒂吗?”
洛清河闻言笑了声,她转动着杯盏,慢悠悠道:“心有芥蒂,然后呢?”
温明裳动作一顿,捏着帕子看她。
“这种事情历代都不会少,又不是靖安府一家。难道就因为怕自己重蹈覆辙成了眼中钉,就选择明哲保身吗?”洛清河平静道,“若是我们退了,北境的担子谁来接呢?说到底……我们不是为了一家至尊,洛家世代戍守雁翎,为的是这家国天下,百姓安居。”
“话虽如此。”温明裳叹了口气,“可到底年岁小,总有冲动的时候。”
“小温大人。”洛清河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好像也只比他大四岁,不必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温明裳没忍住扶额,反驳道:“……这不一样。若要这样说,你洛清河也只比我大三岁,这副看小辈的架势也倒是不必。”
真就是不调侃自己不舒服……
洛清河唇边笑意深了些,她坐正身子,轻咳了声道:“还有吗?”
温明裳抿唇思索了一下,有些试探般开口:“四年前,你回京之后呢?”
她还记得沈知桐告诉自己的那件事。
红衣送葬,罪己诏,朝中的弹劾之声。这些洛清河都没有说,尽管她当着慕长卿和自己的面把雁翎那场血战的真相和盘托出,可有太多的细节被隐没于三言两语的叙说当中了。
并非是她怀疑洛清河所说的真相,而是她总觉得很多事或许还不止于此。
“和你知道的差不了多少。”洛清河在短暂的沉默后道,“或许有的风闻有所夸大,但大体差不离,没什么好说的。”
手中的帕子热度散去,逐渐发凉,温明裳把它放回了盆中,犹豫了片刻道:“包括那些你在殿上大放厥词的说法吗?”
洛清河搭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握成拳,但她面色未改,依旧平静道:“大放厥词倒是有些夸张,但跟言官呛声倒是确有此事,不然也不会有改册世子的事情了。毕竟……”她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仍有人觉得这场仗是阿姐失职。”
温明裳听得一愣,随即难以置信道:“失职?!这话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没什么说不出口的。”洛清河摇头,“小温大人,朝堂之争,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正歧善恶,在许多人眼里一文不值,有的不过是立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抵如此。
若说太宰年间朝政尚数清明,现如今恐怕就称得上一滩浑水。雁翎血战的真相几何,恐怕有些人心知肚明。
自古兵权如刀,这把刀不握在主君手里,难免有人横生猜忌,若是君主贤良尚可容人,可若是心有疑窦……温明裳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即便眼下夜深,她的思虑却极清楚。雁翎的铁骑太相信自己的主将了,通过寻常方式换将根本